红裤衩（小小说）

水狗是个孝子！村子里的老人说。

水狗是个呆子！村子里的女人说。

水狗是个傻子！村子里的男人说。

但不管怎么说，水狗就是水狗！既变不成油腔滑调的山狗，自然也变不成风流倜傥的天狗！

又呆又傻的孝子水狗这几天愁白了头哟：八十岁的老娘亲忽然中邪了！

中邪的水狗的老娘一会痴一会狂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把原本就有些糊涂的二狗折磨得更加糊涂。

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信心满满而来、灰头土脸而去。

——那可怎么得了？热心的二婶三姨加上四姑六婆便百般争论不休，最后结论如下：请西屋村的吴仙娘亲自过来作法！

吴仙娘何许人也————方圆十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那是观音娘娘的莲台御女！天上的事她老仙娘晓得一半，地上的事会都晓得！

前护后拥里，千呼万唤下，吴仙娘被一群三姑六婆众星捧月般请来了！

神台烛影里，青烟香炉下，吴仙娘咒语念得如歌，拂尘挥得似舞。三番折腾后道出天机：水狗的老娘是被阴阳埠的孤魂野鬼勾去了三魂！

这人都有三魂六魄，倘若失三魂则疯癫，再失六魄则神仙难救！吴仙娘的话把水狗唬得够呛，惊问救治方法。

吴仙娘惦量了红包的厚度后，道：“今晚太阳落山后，你一个人静悄悄地去阴阳埠，在那三叉路口点上三柱香一对烛，再烧上七张冥钱就能那脏东西打发了！”

……

日头终于落山，山狗带上备齐的香烛冥钱出发了！

黑暗里不时传来不知名的虫豸的啼叫，阴凉而凄恻。把水狗那芝麻大的胆儿唬得一晃一晃，眼皮儿开始跳开了，颈后背似乎有冰冷的凉气。

水狗一激灵，挥手在自个脸上便掴了一掌，猛想起老娘的病情，芝麻胆儿立时膨胀成绿豆。

膨胀成绿豆般大的胆儿后，水狗便觉得脚也轻快起来了，不觉间便到了村坊里最是风流倜傥的天狗的房屋后。

风流倜傥的天狗平日一向在外花天酒地，却把他水嫩得豆腐般的媳妇儿丢在家里。

媳妇儿姓李，名美丽。名字都叫美丽，人能不美丽么？

但美丽的李美丽最不美丽的地方，是连一个娃娃都不曾生过！

这成了李美丽最大的软肋，同时也成了天狗风流的借口！

独守空房的李美丽早早地便回房休息了，使得原本单家独院的房屋显得跟夜一样的颜色。只有那屋檐下面挂着的几件换洗干净的衣物，随风飘荡着发出许些磨察竹杆的声响。

水狗猛地想起老人常说的一句话：上山最避邪，女人红裤衩！

水狗顿时来了精神，贼手贼脚地猫将过去，颤抖着摸索着感觉是那物事了，慌慌地收起急忙纳入怀中。正待转身开溜，忽听到隐约传来“抓贼”的呼声，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一纵身急忙逃走。

惊慌失措的水狗逃跑却选错了方向，竟傻乎乎地往家中跑去，一下子便撞上了一溜从村子里追贼追过来的人！

心虚的水狗被愤怒的叔伯兄弟当贼给围住了！怒声喝斥下，威胁恐吓中，好不容易壮大的胆儿立时又小了回去，老老实实交出了“脏物”——那条刚刚偷来藏在胸口的那条红红的裤衩！

——水狗怀中掏出李美丽的红裤衩的艳事，当夜传遍全村！

风流倜傥的天狗把美丽的李美丽打得遍体麟伤死去活来，可原本就不知道红裤衩怎么会出现在水狗怀中的李美丽怎么也不愿承认偷了汉子。而又傻又呆的二狗的解释根本没一个人相信！

……一年后，美丽的李美丽挺着个大肚子正陪瞎眼婆婆聊天，二狗傻乎乎地在一旁傻笑着。李美丽嗔怒着道：“又傻笑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的媒人就是你那条红裤衩，”水狗忽然变得流利起来：“如果生个女娃，就叫她红裤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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