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暑期社会实践这次机缘巧合,我想我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知道,在浙江湖州的南浔区,不仅有一个南浔古镇,还有一个,没被人们发现却仍然完好生存着的,荻港古村。
荻港,她多么质朴啊,她就是我们心心念念的江南水乡,她一直没有被现代的钢筋水泥取代,也一直没有为了吸引人们前来而画上伪装的面具。她就是她。
走上崇文园里小小的石拱桥,园子的面孔在绿树掩映下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池塘里的荷叶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人招手。快步走去,大片的绿在阳光下晃着眼。红色的亭子和鲜艳的绿,雨后的蓝天和粉色的花,好像电视里富贵人家的后花园。
前边有一座大门。斑驳的石门,剥落的红色写着“荻港人民公社小学”,还有同样剥落的红色画的五角星。这才注意到,这一路走来,脚下踩的石板,铺着一层青苔。跨过门廊,先是一个被桥横跨的小池塘,池塘上铺着圆圆的莲叶,莲花在一边和红鲤鱼交头接耳。前面是积川私塾,小小的一间房,密密摆下了木桌椅。脚下的土地是清朝的,头上的吊扇是民国的,墙上的孔子像是现在的又是跨越千年的。
然而荻港目前面临的问题,是每一个发展中的城镇村落都会遇到的问题——传统的民居不再宜居,旧式店铺的生意逐渐没落,也因此,越来越多的青年外出,这个村子,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小孩。
我们在荻港绕了一圈,就不自觉地开始矛盾和纠结。站在一个年轻人的角度,外面的世界方便、快捷、舒适,就已经让每一个年轻人萌生出逃离的念头。但是你真的很想把握住这里独有的节奏和生活。
事物都有其两面。在我们夸奖她淳朴的时候,在我们只是短暂前来为了寻得一片舒缓的休闲区的时候,我们其实也承认了,这个地方是落后的。
我记得我经过沿着运河而建的一间屋子,恰巧门开着,房间里面是幽暗的潮湿的。湖州本就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地方,沿着运河而建更是加重了水汽的堆积。据说这样的房间一年只需要一千多元的房租,也难怪居住在这里的也多是一些老人。
再说荻港的茶馆。去之前我想象过茶馆的样子:上下两层的小楼,沿街而立,光明敞亮,里面坐着一些老人,老人们在各自闲谈。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茶馆一点也没有2016年的痕迹。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那些结了一层污垢的电线和插板。也许因为是多云天,茶馆里面很暗。茶馆的对面是沿河的长廊,但是廊上被遮挡,因此光线不好。另一边的墙上挂着用来撕的纸张很薄的挂历,墙体的白漆有了裂痕,与其说白漆,不如说是发黄的墙体。
这些是不可以出现在现代的旅游业中。
那些古镇古村,早已翻新了楼房刷上了漆,建筑样式是旧的,但是建材是新的。
现在的人呀,难免嫌弃。
可是怎么办?这也是荻港可贵的地方。
荻港的另一边是荻港渔庄所在的、象征新生活的荻港新区。新区和那些已经变为旅游胜地的景区无二致。芦荻洲小区设施齐全,俨然是一幢幢二层小别墅。荻港渔庄有博物馆、有农家乐、有自助餐、有客房,休闲娱乐一条龙。新与旧对比强烈。这里还得说说荻港渔庄,文化的味道多过那些纯粹的旅游景区。荻港这个地方,本身文化底蕴深厚,当地的女企业家想到把这里的文化传统结合旅游业来发展经济,将湖州的毛笔、荻港的桑蚕、渔文化等传统文明物化,建了各自的博物馆,可见荻港人民的智慧和文化积淀。
老区的老街上,尤其是沿河而建的屋子,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荻港、甚至是八九十年代江南水乡的文化风貌。留在墙上的人民公社的字样,掉了漆的宣传标语,还有用得发亮的木桌,颜色暗淡的水壶。这些都是还生活在荻港的老人的力量。可是我也不禁想到,等到这些老人都走了,荻港现在还留着的,能否再留着?
这些疑问,在我见到荻港的老书记后,渐渐打消了。章书记保存了很多上一辈的老物件,保存了荻港章氏的诗稿,浪迹天涯的荻港游子的书稿等等,他深知这些东西在将来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章书记也是一个能接受新知识的人。在鱼庄的蚕丝博物馆里,章书记拿起一个彩色的蚕茧,告诉我们这是浙江大学生命科学园的一位教授给他们的一些转基因蚕种,这样的蚕以后结出的茧就是彩色的,不需要印染。尽管现在他们还在试验中,但我相信拥有这样发展眼光的荻港人民。
我不怀疑荻港的文化会失传,我相信像章书记这样的荻港人民很多。华中师范大学的著名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在《荻溪章氏诗存》里说“更为使我钦佩的,乃是荻港村官与村民之间的紧密团结与发愤图强。他们不等不靠,群策群力,在荻港这方热土上建设更为美好的社会主义文明新农村。”荻港人对荻港的热忱是难以言表的。章开沅教授说自己是“饮水思源,落叶归根”,但是对于荻港人来讲,他又是荻港的一个优秀的孩子。无论他们走到哪,荻港的家谱上都有他们。无论是章氏还是吴氏还是朱氏,还有为荻港建设、坚守的人民,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保存如此完好的荻港,就没有荻港流传至今的文化瑰宝。
我相信,这样人才辈出的荻港古村,人们是绝不会为了蝇头小利破坏祖祖辈辈留下的宝贝。但是我也担忧,现在坚守的老人过得会不会太辛苦,以后这份使命又由谁来承担?
这次暑期社会实践我真的很庆幸能够进入到荻港的深处,我相信,未来的荻港文化传承一定有我们一份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