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隔西墙的邻居有三棵高大的沙枣树,每到初夏,浓郁醇香的沙枣花香就会悠悠荡荡飘满整个小院上空。但邻家大叔从不让我们翻墙爬树摘花,这好像难不倒我们这些机灵鬼。因为一棵最大的沙枣树正好靠在我家库房房顶上方。每次趁邻居大叔不注意,我们顺着梯子悄悄爬上房顶,匍匐前进,无需站立,坐在房顶伸手就可以撇断沙枣花枝带回家,插在空瓶子里灌水养着,让满室的花香熏得我如痴如醉,每晚香甜入梦。
到了秋天,金黄的沙枣硕果累累,压得枝头谦虚地低垂下来。我们一帮小孩个个望眼欲穿、垂涎欲滴。要是野外的野沙枣树结的果实个个瘦小干枯,仿佛天生营养不良,但邻居家的可是精心照料的沙枣树,十分争气,树形高大魁梧,气度不凡。结的果实数量多不说,沙枣果个大味甜,绵中带沙,其味无穷。有时,我路过邻居家门,他家的白鹅嘎嘎嘎地叫着冲过来叨我,每次都吓得我落荒而逃。同样还是用老办法,趁邻家大叔不注意,经常约小伙伴们爬到房顶吃得欢乐开怀,临走再把沙枣果往背心里塞满,回去后慢慢享用。要说西边的邻家大叔严厉地让我不敢亲近,东边的邻家维族大叔倒是整天沉默寡言,而且经常外出不在家。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我回家时大人不在,院子门紧锁进不去,可巧一阵狂风怒号、飞沙走石的暴风袭过,随后,暴雨如注,霎时就淋湿了我的衣服,我只好瑟缩着躲在邻家房门的屋檐下避雨。邻家大婶看到后赶忙把我让进屋里烤火,还端来奶茶、油果子等让我吃。这温暖、和谐的一幕事过多年仍历历在目,让我感念不已。
长大后,我定居小县城。每次去北边的乡里看亲戚,都会路过马路边长达半公里的一片老沙枣林。因为地下水浅,且土质优良,这些野沙枣林长得非常茂盛,春天银绿色的叶子在太阳下泛着点点金光;初夏时节,钟型的小沙枣花金黄满树,花香四溢,蜜蜂嗡嗡穿梭采蜜,常有路人停车攀枝撇枝带走沙枣花。秋天满树的沙枣果大些的被路人或放羊的孩子捡走,小的留给过冬的鸟儿为食。可谓各得其所,各有其乐。大前年春天沙枣花初开时节,每棵沙枣树皲黑绽裂的树干上都被打上了红叉,一问才知道近期要扩路,需要将这片碍事的树林全部挖掉。我抓紧时间拍摄了1000多张照片和十几分钟的视频将这片即将消失的沙枣林最后的风光及时保存下来。两年的时光匆匆流逝,宽敞整洁的四车道乡村伊犁河景观大道早已通车,但这片曾浸润过几十年乡土气息的野沙枣林印象只能在回忆中慢慢发酵,日久醇香。没有了这片野沙枣林,只留下路西边萧条、孤独的一片长苇林依然默默守望者故乡的蔚蓝、浩荡天空。春天,翠绿的苇叶拔节生长,织起一片片青纱帐挡住路人遥望青青农田的视线,清脆的蛙鸣隐约回荡在苇林深处,仿佛在清唱一曲思乡的恋曲;秋天,沙沙作响的苇林随风摇曳,婆娑、迷离、峭拔,和着北雁南飞的节拍慢慢走向枯萎、沉寂、旷达。原先沙枣林尽头的一家农户也不知什么时候人去房空,只留下残破、无声的院落和令人怀想的点点随风往事。
这片貌不惊人的沙枣林当初伴曾随我度过了多少个风尘仆仆、白云苍狗的青春岁月,无论风和日丽,月朗星稀,寒霜铺地,秋风乍起……总有一些眼前的日子需要珍惜,也总有一些逝水年华的悠悠往事在不经意间悄悄漫上心头,有过相逢的欢欣也有过别离的惆怅,岁月无情流逝,乡愁渐行渐远渐无书,但我心中始终都有一片美丽的沙枣林在生生不息地生长、繁衍,静静散发出淳朴、清远的丝丝清愁,构成一道大美不言、永不湮灭的故乡原风景。
文笔不错
熟悉的乡情乡愁,意蕴深厚,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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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乡愁,不变的乡音,是游子心中永远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