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老皮骨在儿辈手,寒热仰人,亦无复生趣,不如从我去。”
——《聊斋志异祝翁》
“叔叔,我回来了。”在破落的门口笔直的站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模糊不清,虚无缥缈。隐隐约约的一个影子就堵住了整间房子,暗淡了光线,温暖了心房。
颤巍巍转过来,看着长大成人的孩子,“张莫?好好,回来就好。”
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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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的鸟儿迟早是要飞的,这也似乎成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事隔多年,物是人非,小巷子依旧在那儿,墨绿的石头一页一页的堆砌着,布满了青苔,蜿蜒、曲折,依旧未变,还没有改变的是小张那座小房子,还是那么小,甚至有更小的趋势,在夹缝中求生,毫不起眼,在周围,一座座的小洋楼,白墙青瓦,蓝天白云,相映成趣。就像是生长在巨人国中的小矮人,又或是美味珍馐中掺杂的萝卜青菜,更甚者,堪堪算的上活水边上的死水,已泛不起一丝漪沦。
往事在蒸发,花落无痕,叶落无声,由清晰到模糊,昔日的惊天动地只剩下了街头巷尾的娓娓低语,就像是远行的背影终于融化到了夜色,剩给自己的,就是一片菜油灯聚拢的光晕,闪闪烁烁,昏暗不定。
生活的脚步依旧在继续
从墙角带回去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是高大俊俏的小伙子。小张却老了,两鬓的白发突兀明显,或许小张也没有想到,二十年前的一个举动,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一盘早就设定要走的围棋,走错了一子,后面举步维艰。
小张依旧在公司上班,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到工作已经是不容易,更何况要养活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连续几天都忍受着同事的冷嘲热讽。
“小张,你真的决定领养那个孩子了吗?那可不是小事啊。”
“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留下莫名其妙的小张就走了。
“小张,你过来一下。”
“经理,什么事?”
“听说你把那个小孩领养了,是真的?”
“嗯,经理,那个小孩很可怜。”
“哦,没事,就问问。你出去吧。”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刚来的大学生把前几天的那个小孩领养了,这不是自己找事吗,谁知道是不是真心还是假意。”
“别管了,反正和我们没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午饭时间到了,“小张,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急匆匆的走出了公司,湮没于茫茫人海之中。时间一闪而过,跑回公司,已经过了时间。“小张,时间过了知不知道,有什么事非要中午去办啊。”
“经理,不好意思,我去给张莫办身份证了,好让他……。”
“张莫?张莫是谁。”
“就是我领养的那个孩子。”
“你还真的准备养那个孩子了,好了,你先工作去吧。”
小张没有回头去看,那张深思的表情以及闪烁的眼神。
暮色如时降临,小张匆匆收拾整理完手头的工作,就走出了公司。回到家中,那孩子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躺在大大的床上,蜷缩成一团,小张看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给你取好名字了,和我姓,叫张莫。”
张莫。
第二天,小张走进公司,经理便给了一封解雇信,说道,“我们综合种种,总结出来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工作,你另谋高就吧。”一瞬间,小张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走出公司,仰望天空,天依旧那么蓝,云也是那么白,车子川流不息,人来人往,一切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投简历,找工作,应聘,未果。
手续一切已经办妥,张莫终于可以去上学了。虽然相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来说入学很迟,但是能够进入学校实属不易。小小的张莫,大大的小张,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从此有了交集。交集颇深。
在一次次找工作失败后,在学费生活费的压力之下,小张不得不放弃名牌大学生的文凭,摆起了小摊。从此,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干。
那是张莫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张莫不知因为什么情况,非要弃学。任凭劝、骂、打,还是放弃了学业。从此,那间屋子了更是笼罩了一层的乌云,久久不散。
“叔叔,我想去当兵。”
“当兵!!你这么小,怎么去,再说你咋去?”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说完,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一去,就是五年,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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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的鸟儿迟早是要飞的,这是真理。从部队回来的张莫很快的干起了自己的事业,并且有声有色,很快的娶妻生子,一家其乐融融。
“叔叔,今年过年我不回来了,太远了。”
“叔叔,今年太忙了,不回来了。”
距离太远,心更远。
“唉,你这是何苦,注定是给别人养孩子。”
“只要过得好就行。”说着,转身走了,渐渐的融入的相同的暮色中,只是,老了,身后的背影那般孱弱、瘦弱。
凝视着小张仓皇局促的生活以及经历过的叵测命运,让人心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