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37年12月9日。
江城(南京)隆冬的夜晚来得早,不到18点,天就渐渐地黑了。离江城南部仅五公里的沙鼓乡有一条大路直通江城,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要道。大路两边是多座笼罩在乌蒙天色下的延绵群山,而有一条大路从山脚绕出来向西伸展。向前望去:大路又长又宽。
此刻,接近17点48分,整过天空灰蒙蒙的。从大路的近处和两边远处的山,更加隐晦。一段距离内,都有些看不清。眼看着很冷的恼人夜晚要无声地来临。此刻,又宽又大的天空更加暗黑,就像铺上了一张庞大的厚灰布一样,云层非常的低,灰暗而浑浊的天上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一派的昏黑,仿佛云里面正蕴含着饱和的水汽同时酝酿着风暴,越来越浓重。再向大路两边远处的连绵的群山望去,隐隐能看见:光秃秃树子,或者向灰暗天空伸展的一片、或大片的枯瘦般的树枝。就像一个老人的干枯发皱手臂一样。树叶早已掉光了只是偶尔有些干得来卷曲的叶子还孤零零地挂在树枝间。满山的树木在有些隐隐呈暗紫色的单调山体衬托下,看上去林林立立的非常的萧索、昏暗。而树木林立的显得乌蒙群山,向东西方向默默地延伸并与阴沉灰蒙蒙的晚空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浑然相交,非常的雄浑壮观!
此时,大路上非常的寂静,空无一人,静得来被无处不在的寒气占据,挥之不去。夹着寒气的风时不时地吹过空落的大路,大路两旁是早已枯黄卷缩成枯黄的叶草、再远点是:一片片低矮起伏的土堆(土坎)。这时,处于十二月寒气凛凛的江城渐渐地要天黑了。
不知何时,大路上开始出现了一支上面提到的在山脚下,缓慢走动着一只浩浩荡荡的日本军队。在灰暗的天色下,不断由东向西走动。这一条横长的土路它通向江城东南和正南方向的一一一凯旋门(光华门)和中华门。身着澄黄军衣的日本军人:一个个头戴在后脑勺开一处小叉的黄色军帽,一张张桀骜不驯的满带祸害润泽的脸,一双双闪动着看似纯朴,温和的面容,却包含着不易察觉的疯狂凶残恶毒兽性的心;他们一个个身体强悍肥硕壮实得像肥滚滚的猎狗:身着澄黄军衣的腰间紧系着酱色的宽皮带。而系着皮带的鼓胀胀的肚皮的两侧,都套有两个子弹匣。而随着他们整齐的走动,子弹匣中间的皮带显得发亮。每个日军的后背背着叠成四方形的铺盖卷,在它的上面放着一张卷起的毯子(或者垫子),在四方形的铺盖卷后每人都吊挂着一顶钢盔。一条条鼓胀富有弹性打了绑腿的小腿,随着他们整齐不变的步伐,还有不断向前迈出有力穿着硬朗的大头皮鞋,以及一个个日本鬼子右肩上扛着能打到肩上和头边上的三八步枪,还有步枪上随着日军走动的向前一动一耸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闪亮尖细的刺刀,如一长排竖起的就像一把把林林立立的刺刀林。从前面一直至远远的山脚下,仿佛是从山脚里开出来似的。
走到队伍边上的是几个非同级别的日本指挥官。他们是:
日本陆军第十五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小岛一郎,32岁。
日军山田支队、步兵第100旅团长:陆军少将丹波洋平。
日本陆军第10军司令官:柳生弘毅。
日军第五师团长:铃木寿夫。
柳生弘毅司令官身材较高、脸略瘦、身体壮实;一双看似平常的眼睛时不时眨闪着总含有定要现实一种远大前程抱负的眼神。他是日本皇族中有名的皇道派的柳生派人物之一。这个派系的成员凶狠、强悍,极力主张大喊日本灭亡中国,并占领之,进而以此为基地,进攻亚洲和统治世界。不久前,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国会大会上,柳生的叔父柳生英机,作为国会议员的他,站在高高的红木讲台上,用内心充满邪恶和恶毒仇恨中国就像中国把他家里的什么人拉下河里一样。鼓动地巧舌如簧发言:
我们大日本帝国是最优秀的民族。我们只有响应天皇的号召占领劣等民族支那,才不愧为强悍大和民族的称号。我们要加紧行动,消灭下贱的支那人。”他喊到这里,把右手抬起,捋了捋他的胡子;一张充满野心的被国会里灯光照得油光水滑绯红的脸和在大喊时激动的一双海盗眼珠乱转的眼睛立刻盯了下面听得出神的议员,仿佛他在唱歌似的。他还认为:这样的发言,起煽动和诱惑性还不够。就提高了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仿佛担心坐在后面偏角落的议员听不到似的。
“议员们,我们必须拿下支那,为什么呢?你想支那比我们的领土大多少倍。让这些无用的没落的支那人占用这么大的土地简直是不能容忍。要知道,支那这一片土地是日本的。不仅如此,我们要以天皇的意志为我们的行动准则,坚决服从天皇,征服支那,亚洲和全世界的伟大计划,并且,豪不含糊地执行。”他说道这里。又用他一对求知欲强睁得滚圆的眼睛白了白坐在下面的全部脸对着他,就像是一群孩子等着老师来发点心给他们吃一样的议员。他认为这些发言还不够生动。就颇有些激动地说,把右手向空中一伸,好像要抓一大把钱似的。坚决地强烈地把他的大猪嘴一张:要求当即拿下中国。然后仿佛他被什么人压制了他奔放不可抑制的侵略中国的天性,双手猛地往讲台上一捶。狮叫道:“支那这么大片丰富的资源,这么多矿产、物产正在等着我们去拿。我们必须趁现在支那贫困,国力衰弱,共产党和国民党混战,人心涣散的巨大好机会攻过去,占领中国,并永远统治管理中国。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将永远没有了。”他喊道这里。下面的议员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担心喊道:“万一遇到了抵抗,万一支那人联合在一起反抗我们呢?”
柳生英机立刻露出阴险恶毒的特性大笑道:“这小事一桩。记住:我们要用刺刀、大炮震慑他们,让支那人见了我们怕的发抖。对敢于和我们挑战的任何人和抵抗势力坚决剿灭绝不留情。”然后,柳生英机突然爆发出日本人凶残兽性十足的声嘶力竭的叫喊:“杀向支那一一!”
于是,台下的议员也疯狂叫喊起来:“杀向中国一一”就像台子下面有大量野狼和猎狗在齐声叫唤一样……
……
这时,日军部队正在前进。
“柳生司令官,军部提出三个月占领中国,令我新潮起伏。”身材肥胖,说话爽快,一双单眼皮边走,边意气风发狂放的丹波洋平对柳生司令官说,还把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天空挥两下,似乎他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说。他的长在嘴唇上几颗黑痣和得意的脸老是保持这样的神情,好像接下来的江城似乎也是他们的盘中餐了。
柳生司令官用不易察觉的阴冷目光看了下丹波。他本可以说:“是啊,这是一个不错的主张。可是,三个月前,在中国最大的城市进行的大战中,他看到中国军队,同样十分勇敢,也给日军凌厉的重创。他感到中国人的抵抗正在形成巨大的力量,而这种能量随着战争往下进行,就更加明显。听到丹波问这个问题,他觉得还是说两句,为战前鼓劲。就回答:
“是啊,我们会获得胜利的。”
丹波信心十足,他一得意,嘴唇上的黑痣就会动似的。“支那军队算什么,在三个月的大战中,不是被打趴下来了吗?嗯,还有江城外围阵地,支那军人见我们就丢下枪、或者被我们打的满地乱跑。就是偶尔有几个军人拿着破枪,也同样败下阵来。”
“丹波君,这次打江城太重要了。”柳生弘毅又说。
丹波回头问:“为什么?”他几乎连脸都不动,尽管他还在向前走着。他固执地表现得像一个学生专心地非要等老师把这个一句话讲出来才罢休一样。
柳生看似乎静止的脸。回答:“因为江城是中国的首都。你一定要大干一场,将来战争结束了,好给你的家庭添光。”
“嗬,要是这样,柳生司令官,你要是当了将军,你们柳生家族,在日本就更出名了。我真是羡慕你!”丹波爽快说。而更多的是羡慕和感慨。
一向不太轻易发言的善于看事做及时调整的走在他旁边的铃木寿夫,看到他俩这样说,忍不住自己城府深的个性,居然张口而来:“这是,多么伟大的时刻!”停了一下,他眨动了他那双只有在看见战俘才阴冷铁石心硬的眼光,并立刻焕发出活力。仿佛他看见了地上有钱,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我就不满意以前的战绩,虽然我参加过日俄战争,也非常的骁勇善战。那次战争,俄国人挺厉害,但是,被我们帝国的军队战胜。我杀了很多的俄国战俘,那种又立战功,又手拿武士刀尽情乱刺战俘的快活日子,是我渴望的痛快享受!”
“寿夫将军,你都快五十了,参叫大东亚圣战,就是为了这些。”丹波非常好奇问。而铃木寿夫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太露骨了。他立刻答非所问地说,并想掩饰自己非常别扭的心态。就显得他一定要为天皇效忠的意志说:“我就要老了,再过几年就没有用了,如果,最后一次,作为大日本武士为天皇的大东亚圣战奋斗,建立辉煌的功勋,回到日本,度过我的晚年,就一切都值得了?”说到这里。然后,他好像疏忽了什么,立刻补充了一句。“马上就要打江城了,我要力争成为攻进江城的第一支日本军队的指挥官。”
丹波听了,也不敢寂寞落后。就好像他少说一句,少做什么,就看不到功劳的影子似的。他立刻不失时机喊道:“我,一定要成为攻进江城的第一个大日本武士。”说完,丹波兴奋得几乎声音发抖,嘴唇开始张开,仿佛他要喊冲锋似的。他还嫌不够“把他的嘴巴大张开”,用一种油嘴滑舌的口吻嚷着起来:“我要冲进江城把这座中国有名的江城搞得天翻地覆!”
完毕后,他才注意到一直闷着脸怀才不遇的,不说话踌躇满志的,又擅长虐杀中国军人在砍杀战俘中,懂得享受杀人乐趣的,而右手总是捏着不撒手的战刀的小岛一郎。
而且,小岛一郎一直都捏着那把心爱的战刀,仿佛害怕有人把战刀从他的手里抢走似的。他是日本东京人,父亲死了十多年,母亲理慧子供他读书。刚19岁,在1926年参军到了日本军队,并很快成为天皇的最“忠勇”的军人。他在军事训练上,特别是和一个同伴拼刺刀,把同伴当中国军人来刺,把同伴的肚皮刺伤,上级很看重他为大日本效力的可贵的精神,就把他提升为小队长。1929年,小岛一郎和日军从本土出发到中国作战,一直都十分“神勇”,铃木寿夫看重他。他知道:这人在作战中,踏着同伴的尸骨往上爬,自己就没有身处过子弹边,刺刀丛中。他小岛一郎的“神勇”主要是在砍杀中国军人战俘的身上,还有意无意地当着自己上司面斩杀中国战俘的“可贵”精神,显然,铃木寿夫需要的是一个对天皇绝对忠诚的武士和言听计从的坚定捍卫者,所以,后来,一步步把小岛一郎提为师团长,这已经是1936年的事了。
“小岛君,你怎么不说话。”丹波洋平问,并关切地把他的脸稍为伸向小岛一些。并用手摸摸他的带着军帽的肉厚的后脑勺。
小岛一郎的头轻轻地动了下,好像有人打动了他的沉浸在往日的战绩里似的。然后,用武士刀在他手里摆弄,欣赏他爱不释手的珍爱之物。
不想,他却说:“我这把武士刀不用就太可惜了。”
“嗨,小岛君你怎么这样说?”丹波觉得小岛君的话有些阴郁。
小岛君似乎只盯着他的刀;不理还在盯着他,边走边看着他的几个关系很良好的军官。铃木寿夫这个阴冷面孔、内心凶狠的人当然了解小岛的特性:他是踌躇满志大展宏图的军人。但是他也深知小岛一郎同样歹毒、不过他和所有的日本军人把歹毒看成是英勇彪悍的荣誉。他们军队里,开始认为猎杀支那人越多就会是升官发财的绝好机会。并且,铃木寿夫注意到小岛身材颇为镖壮: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一鼓一缩的,一双猎奇嗜血的眼睛简直要把地上的草屋踏到地底下似的凶悍秉性随处可见。
就笑笑说:“丹波君,你们都不知道吗?”
丹波迷糊了。问:“知道什么?”
“丹波君,小岛君一向只玩花姑娘通杀支那人。”说到这里,铃木寿夫对小岛一郎、丹波君说。
小岛君一向厚颜着脸往天上一昂,荣耀的很说:“那是,我的第一愿望是当大日本武士,为我们敬仰的天皇效力。第二是玩花姑娘,杀支那人,每天不做这事,我会被憋死的。为天皇效力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小岛忽然仰天大叹说。然后,他显得是多麽敬重天皇,而在内心里想道:哼,我绝不会为天皇而死,为天皇死那是不行,为女人死,我小岛求之不得。我要让支那人的血铺上使我晋级升官的大好前程的路。
“小岛君,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第15师团,21步兵联队等正在从北、南、东三个方向向江城包围过来,攻城估计在明天打响,不到多久拿下江城只要一天就成。”丹波君用右手向江城的方向一指,颇有信心地豪迈而畅谈道。
铃木寿夫略微摇摇头,感叹说:“可惜,我们又有多少大日本勇士玉碎。”他站住,然后脸有些无奈地抬起来,后右手捏着拳头,变得凶恶起来。
“我会拿支那军人和所有支那人的头祭奠我们大日本勇士。”小岛一郎狠狠发誓。同时,他思索道:我才难得关心这些日本军人,他们死不死跟我没有关系。但还是要在表面上装装样子。丹波又说:“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要打进江城。”
“别跟我提这些。”小岛不在乎嚷道,看了看他手里的战刀:“你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不就是玩花姑娘吗?”铃木寿夫笑了笑,说。
“不,我想冲进江城把所有支那人杀光一个不剩,留下一个支那人都是我的罪过。”说完,小岛一郎拿起武士刀先是向正前方猛地挥劈一阵,并站住,双手紧握着尖细而长的亮晃晃武士刀一沉,气沉丹田,他稳了一下,向前方猛地狠狠一挺刺,仿佛他前面站住一个中国男人(军人)似的。他歹毒地想道:我小岛君一定要把中国军人的肚皮捅爆,把他们的肠子拖扯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生司令心里为小岛一郎勇猛举动而制服感动。同时,他也不会放过中国人……
他们就这样向江城进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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