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影影绰绰,叹息连连。
工作了一天的小张迈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家的方向,因想到即使回家,也还是自己一人,在远离了白日的忙碌与喧嚣之后,愈显寂寞与无奈。幽静的小路在前方不断的蔓延开来,满地下重重树影,杳无人声,凄凉寂静。忽的一声风过,枝梢上窸窣作响,将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突地,传来若有若无的嘤嘤哭声,更为这条幽静狭窄的小路徒增许多可怖之感。小张被冷风一吹,身上不禁发噤起来,浑身汗如雨下。顺来哭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移了过去,只见在一处犄角旮旯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衣衫褴褛,面容苍白,抬起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小张,又低下了头,往墙角又缩了缩,瑟瑟发抖。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儿?”
“你父母呢,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别怕叔叔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吧,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回去再慢慢帮你找你家人吧。”
“你不说话就算了,那我就先走了。”
…….
说着,小张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又走上回家的路。到了家门口,依旧是漆黑一片,取出钥匙,打开锁子,推开大门,一气呵成,门轴与墙面摩擦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突兀。小张站在大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在等人。
“进来吧”。
说着,率先进了门。端来一碗面放在桌子上,“吃吧”。
门口的小孩是那般小,那般胆怯,那般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在小张脸上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整间屋子,昏暗的灯光挂在并不高的屋顶上,闪闪烁烁,方移到桌子前,抱起碗狼吞仿佛将要油枯灯尽。不大的房子却塞满了东西,脚下之地以及他站之地仅一点空余。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摞满了书的椅,以及几件灶具,别无其他。移着步子到那仅有的桌子前面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了就到前面的那张床上去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闹钟又一次准时无误的响了起来,小张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穿鞋,洗脸收拾。看着瞬间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小小的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不安的望着自己。小张知道心中所想,“你再去睡会吧,我去上班,回来再帮你找你的父母。”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快要迟到了,便走出门,跑到了公交站,每天坐的那一趟早已开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索性,跑了起来,幸好,上班的地方不太远。刚跑进公司,听到后面熟悉的脚步传来,同样气喘吁吁的小孩子站在不远处。正要返身,“小张,你怎么迟到了,你才刚来上班几天,就迟到,还想不想干啊。”“经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所以……”话没说完,“你有事,谁没事啊。”“那是谁家的孩子,穿那么破,站在公司门口有损公司形象,怎么没人管啊。”“经理,不好意思,是我带来的,我马上……”只见经理一改往日的凶煞模样,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擦了擦头上的汗,疾步走向那个小孩,边走边说,“小张,这孩子是哪的。”
“经理,这是昨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怎么了,您认识?”“啊…呃,哦,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不过,这小孩挺可爱的,要不让我带回家去,怎么样?”
看着小孩可怜的眼神,更加颤抖的身体,“那个,经理,我…….。”“嗯,怎么了,是不想干了吗?”
“不是。”
看着小孩被经理带上了车子,看见小孩那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出息的回到了公司,一天恍恍惚惚,自己原来想要坚守的东西还是丢了,才出社会几天。“唉,…”
“小张,别叹气了,那个小孩我听人说像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孩子,让你小子捡到了,运气不错。不过,估计经理是要揽上这件好事了。”
“什么,老板的孩子,不可能吧,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在小时候丢了,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
“哦。”
同事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就走了。小张笑了笑,真好。
下班了,依旧是漆黑的小道,绵绵延延;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沿着熟悉的方向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墙角,空无一人。“他这下找到自己父母了,以后就好了。”不禁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自己自小在孤儿院中长大,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依靠社会救助勉强完成了学业,找到了一份勉强过的去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日日月月年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抬头仰望明月,复又走回家中。
一夜无梦。
日子就那样过着,平淡无奇,经理也没有再见。
依旧暮色四合,影影绰绰,叹息连连。小张依旧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了回家的方向。熟悉的啜泣声突然传来,眼前的小孩已经不似前几天瘦小,衣服也不是前几天的那件,大眼炯炯有神。
“叔叔,他们带我做了亲子鉴定,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一大一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晚深处,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