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者
在十八世纪,西部广袤的土地上坐落着一个喧闹的小镇。然而,前不久,一个骇人听闻的事件如暴风雪般席卷了整个小镇。皮姆,小镇上一个人见人怕的恶棍死在小镇外的郊野里。他的尸首分离,头颅滚到离尸体一两米的草地上,妖艳的鲜血把周围的植物染成血红的一片。
目击者是在清晨发现皮姆的尸体的,并且惊慌失措地报了警。警方很快就来到了现场,细细地检验尸体顺便勘察了周围,最后只得出:半夜时分,皮姆很可能是在郊野的林子里散步时,被人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后面砍掉了头颅。
至于凶器,则是另一大疑点,法医当时磨磨蹭蹭了半天,犹豫不决地盯着伤口翻动了好久,才搓着手,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语气说:“很可能是类似于镰刀之类的利器。”
由于凶手干脆利落的手法,死者颈部那平整的伤口,还有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凶器,这件事在沸腾的小镇中化作恐怖的迷雾弥漫开来。人们张口闭口都若有若无地提及,并渐渐地开始添上自己因恐惧而生的丰富的想象力。
以至于在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之中,就变成:在月亮被乌云笼罩的那个晚上,漆黑的夜幕下,一个身穿黑袍,手提巨大的黑色镰刀的阴影便会在郊野的林中游荡。他的脸隐蔽在长兜帽的耷拉之下,他露出的手臂缠绕着染血的白色绷带。
传闻,当他出现时,无论是盛夏还是寒冬,温度都会明显下降,空中会结出幽冷的白霜,然后他会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询问过往碰见的人:“你,害怕死亡吗?”但不管你回答是或者否,只要你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他便会单手举起那深邃地折射着黑暗的镰刀,在你转身逃走的那一瞬间,挥手斩下。人们在最后还给他关上了一个称号“斩首者”。
至此,关于这件事的情况就叙述到这里。现在我想要讲的是有关这个镇上的另一个青年的经历。
虽然镇上关于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许多人一至夜晚便足不出户,甚至警方在一边努力驱散谣言带来的恐慌的同时,也加强了夜间巡逻的警力。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十七岁的莱纳,他和两个在街角认识的朋友趁着夜色来到那条由小镇通向郊野的马路边,沿着马路一直走到了郊野外。
詹姆,莱纳带来的朋友之一,是一个偷窃的惯犯。他偷偷摸摸地钻到道路旁几棵茂密的树木下,招呼着莱纳与杰斯——莱纳的另一个朋友坐下。
詹姆神秘地从背后黑色的大袋子里掏出一件灰黑穷酸的长袍,上面胡乱地打着几个补丁,接着又把脚下的枯叶用手轻轻扫开,露出一件早已藏好的黝黑的镰刀状的物体,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知道那个最近闹得沸羊羊的有关斩首者的故事吗?”
莱纳疑惑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当然知道,小镇上可是因为这件事闹得鸡犬不宁。”
詹姆得意地笑了笑:“你还记得来时我跟你们说的吗?轻松赚钱的机会。看,这里不就是一个吗?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深夜里,如果看到传闻中的斩首者站到自己面前,一定都会吓一跳的,然后丢下自己的财务慌忙逃跑。”他把手上的黑袍和地上的东西向两个伙伴展示。
接着,他又恨恨地说:“尤其是那些奢侈的阔佬,他们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珍贵,区区金钱对他们说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这样真的行得通吗?会不会遭到什么报应?而且如果真的斩首者找上门来……”莱纳欲言又止。
旁边的杰斯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斩首者,全都是瞎编的。那种骗小孩的把戏,莱纳,你也相信?”
莱纳倔强地否认道:“我、我才没有害怕呢。只是,我还是感觉有点不妥。”
詹姆和杰斯没有理会莱纳的话,两人独自商量起来。
皎洁的月亮孤高地悬浮到在天空之上,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化作缕缕光斑,洒在林中的三人的周围。
林子里静悄悄的,三人详细的计划好来,纷纷四散开来。
莱纳趴到马路附近的小山丘上,远远地在月光的照耀下眺望着马路尽头。大概到了午夜时分,一辆马车飞速地从远方疾驰而来。
莱纳仔细地辨认了一会,紧张地朝下面的杰斯小声喊道:“来了一辆马车!”
杰斯听罢,急忙跑到在马路旁的詹姆身边,开始着手准备。
“啪嗒啪嗒”马儿奔跑的踏声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由远而近,詹姆穿上了那破旧的黑袍,拉上兜帽,费力地拖着木头镰刀直挺挺地站在马路中间。
驾车的车夫在路途的颠簸中正有点犯困,突然看到前方的道路上冒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勒马,在那个身影前停下来。下意识的,车夫开始破口大骂:“哪个疯子不要命了!站在马路中间……”
说话间,车夫开始打量起那个身影来:黑色的兜帽,巨大的镰刀。他的骂声渐渐缓和、细小起来,带有一丝慌张的意味。
詹姆刻意把自己的声线压到极低,阴森地说出:“你,害怕死吗?”
这下子,车夫的脾气全没了,如同见到什么恐怖到极点的东西,猛地甩了甩马鞭,惊慌失措地驱使着马匹往前冲去。
詹姆前一刻还为吓到了马夫暗暗得意,下一秒便不得不往左边狼狈地扑去,躲开气势汹汹的马车,还在地上连连翻了好几个滚。
詹姆爬起来,看着马车消失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朝看看赶来的杰斯和莱纳骂道:“是哪个蠢货打的信号!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把马车截停下来吗?还是你想我被一头撞死?”
莱纳畏畏缩缩地答道:“我以为你可以搞定他的。”
詹姆懊恼地掩住了脸,不耐烦地说;“算了,下次要选那些孤身一人的旅客来作为目标,知道吗?”
“可是,富人一般都会坐马车。只有穷人才会在夜晚独自一人来镇子里。”莱纳小心地提醒到。
杰斯粗暴地说:“你还有时间关心这些?我们三个现在可都是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人,比你口中的穷人是有过之而不及。”
莱纳还想反驳,但杰斯的怒言吓得他把口里的话噎了回去,只得又爬回那座山丘去。
没等多久,莱纳的眼中终于出现两道瘦弱的人影。那是一个神色憔悴的夫人,她的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右手紧紧地把一个小包塞在怀里。她时常紧张地四处观望,脸色的惨白证明了此时她有多么的紧张。
莱纳这时犹豫了,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母亲也是这样带着自己,在街上四处游荡,寻找着一份工资低微的工作,只为了养活自己。
莱纳又往山丘下瞧瞧,杰斯在那里紧紧地盯着他。莱纳吞了一口唾沫,心里祈祷着那对母子快点走过这条马路,假装仍然在四处寻找。
杰斯见到莱纳遮遮掩掩的样子,起了些疑心,从山丘脚下走了出来,来到马路边上,远远地就看见那对母子愈加清晰的身影。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杰斯脚下生风,竭尽全力地奔到詹姆那边,嘴里还不忘咒怨道:“这个混蛋、蠢货!难道真的想让我们一个晚上白干?”
莱纳听到跑步声,脸色煞白,他知道杰斯已经发现了那对母子。他依旧趴在山上不下来,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胆量去阻止詹姆他们的行为。
还是之前的套路,但这次的效果出奇的好,那妇人惊恐地尖叫起来,然后抓住吓哭的孩子的,撒腿就往回跑。杰斯趁机从旁边跳了出来,从一心只顾保护孩子的妇人的手中把那小包抢了回来。那位妇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顾着带孩子跑了出去。
莱纳在山丘上,在月光的笼罩下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闷闷不乐地下山找到杰斯和詹姆两人。杰斯和詹姆兴高采烈地带着莱纳走入了郊野的林子里,来到了林子中心处的一个小木屋。
这里就是皮姆被杀害的那片林子里,因为闹出了这等事情,房屋的原主人便慌慌张张地搬了出去,留下这一栋空荡荡的木屋。这样到是便宜了詹姆他们,得着了一个安身之处。
他们在这破烂的木屋里开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拿出以往珍惜无比的酒食大大地奢侈了一番。当然,这不包括莱纳,整个过程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宴席结束以后,三人开始畅谈今后的计划。期间,杰斯愤懑地提到莱纳没有通报的事情。
詹姆的眼睛微眯成缝,危险地盯着莱纳。老实说,詹姆对莱纳最近的表现真的十分不满意。
莱纳没有去争论,口里小声而反复地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样不对……太残忍了……”
杰斯终于无法忍耐了,一把抓住莱纳的衣领袖,朝他吼叫道:“你以为你是圣母吗?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证的家伙还假惺惺地关心别人,想突显你和我们的不同?”
詹姆轻轻地把杰斯推开,然后亲密地把胳膊肘搭在莱纳的肩膀上,用诱惑的语气凑在莱纳耳边说:“你看现在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计较这些呢?只要你答应继续认真做下去,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莱纳这次没有轻易妥协,而是固执地抿紧单薄的嘴唇,执拗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几个字:“我不想在这么做下去了,我要脱离你们这些人。”
詹姆把手臂从莱纳的身上拿开,轻巧地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再思考一个晚上好吗?因为我可不能保证杰斯这个暴脾气能冷静对待有关你退出的这件事,你们两个都要冷静一下。”
莱纳沉默不语,深深地点点头,然后往小木屋外走出去。
待莱纳走远了,杰斯疑惑地问:“难道真的就这样让莱纳退出,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做了那些犯罪的事情。谁也不能担保他不走漏些风声。这样的话,我们很可能……”
詹姆露出了阴险恐怖的笑容,喃喃地说道:“当然,作为朋友,我们应该支持他的决定,允许他的脱团。不过,我可没说是以哪种方式来让他脱离我们的团体。我想,我们应该选用一种可以让他永远闭嘴的方式来完成他的愿望。”
乌黑的浓云恍若黑色的丝绸,格外轻巧地遮掩住泛着银光的天空,萦绕在皎月周围。莱纳正郁郁不得志地在郊野外只顾走,却没想到周围在不知不觉间都暗淡下来。
当胆小的莱纳巡视了一下四周,发觉周围尽是被阴影侵蚀的陌生场景时,他有些发慌,连忙摸黑往原路寻去。莱纳越走,越感到周遭的空气渐渐干燥、冰凉起来,身体开始颤颤地发抖。
此时此刻,莱纳想起了那个斩首者的传说,是的,和自己眼前的景象一模一样。他开始在黑暗中不要命地狂奔起来,仿佛这样才能去除心上的寒意。
没跑出几步,莱纳眼前模模糊糊地冒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来,他的背后架着一把巨大漆黑的镰刀。莱纳下吓得停下脚步,双腿不住地打哆嗦,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开来。
那黑影的步伐漂浮缓慢,似真似幻,但转瞬间就来到了莱纳的面前,然后微微抬起了身后的镰刀,凛若冰霜的话语飘飘然地传来;“你,害怕死吗?”
突然,莱纳在惊慌失措之间看到了那黑袍上显眼搞笑的补丁,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眼前的是谁。毕竟莱纳可不认为传说中的斩首者会穿着一个破烂的黑袍出来杀人。
莱纳那冷透的心顿时暖回了一半,心有余悸地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叹道:“詹姆,别吓我了,我知道是你。
黑袍的身形顿了顿,原本便要抬起的镰刀僵在了那里。莱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吓人的言语在黑袍的口中重复了一遍:“你害怕死亡吗?”这一次仿佛是确认什么。
莱纳知道詹姆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之前听闻过詹姆在镇上用石子将一个羞辱他的成年男人的眼睛给刺瞎了的事情。而现在,这样的詹姆竟然一直在背后偷偷跟踪自己到了这里,而且很可能想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对自己做些什么。想到这里,莱纳打了一个激灵。
这下子,那句话在莱纳听起来就极附威胁的语气了。莱纳忍不住往后面退了几步,嘴里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
随着莱纳的后退,那黑袍猛地单手高举起那勾人魂魄的镰刀,锋利的镰刃闪烁着晦暗的光芒。
莱纳这时灵机一动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对詹姆妥协,很可能詹姆就会像他所说的饶过自己。于是,莱纳在本性驱使下,寡地停下脚步。但他却挺起自己瘦弱的胸膛,用生平最雄壮、最自豪的语气大喊:“不!我不害怕死亡!哪怕我死,也不会去继续做这种害人的勾当。”
别误会,我所说的本性是可不是那些丑陋的东西,而是善良的本性。
那气势汹汹的挥下的镰刀在半空中猛地停住了,冰冷的镰刃停在莱纳的鼻尖前,莱纳吓得摔倒了地上,但那黑袍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转身往后走去,鬼魅的身影消失在郊野的林中。
好半晌,莱纳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软绵绵地爬起来,心中装满了疑惑。他不是很明白詹姆到底是什么意思。
莱纳决定还是先回那个小木屋问问比较好,于是也往郊野的林中漫步绕回去。他回到木屋前,轻轻地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莱纳好奇地想:是杰斯买了些新鲜的猪肉回来吗?便去厨房里寻杰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厨房里空无一物,既没有猪肉,也没有杰斯。
莱纳纳闷地往自己的房中走去,当他到自己的门前,那股味道简直如有实质般地浓郁。莱纳迟疑地握着门把,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打开一点,却好像有什么堵住了门口。
当下,莱纳顾不得那么多,双手一起用力连门带背后的物品一起推开。瞬间,鲜血覆盖了莱纳的全部视野,地上、床上,还有墙壁上,一道道血痕展示这间房间已经俨然成为一座修罗场。
莱纳的眼神呆滞下来,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吸走了魂,突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皮笑肉不笑地在脸上勾勒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许他已经彻底被吓疯了。
莱纳木讷地看至门后,那里正躺着一个无头尸体,热乎乎的鲜血仍在从头颈那光滑的伤口处流出。目光扫视了一遍,莱纳见到那具躲在自己房间门的背后尸体的右手上还分分明明地握着一把小刀。于是乎,莱纳脸上古怪异常的笑容消失了。
接着,他又看到了另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自己的床上,那身黑袍让莱纳认出这个人是詹姆,妖艳的红色与黑袍以及洁白的床单混合在一起,异样的吸引人。
莱纳已经彻底麻木了,他迈开了步子朝詹姆走去。没走几步,莱纳感到自己的脚似乎踢到什么圆球一样的东西,他低头看去,那是杰斯的头颅,正被自己咕噜咕噜地踢到了床下,脸上惊恐的表情刚好对着莱纳,嘴巴还夸张地张开着,似乎是在大喊着什么。
莱纳沉默不语,已经没有了再走近的念头,慢悠悠地离开了这座郊林中的木屋。他头上的月亮这时才堪堪出现,将柔和美丽的月光洒在这座寂静无声的木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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