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是因为心无处安顿

行走，是因为心无处安顿

文/唐徐氏

在2015年即将过去，2016年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她决定放弃一切，背起在角落里放了很久学生时代经常背的双肩包去远处走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如果再不到别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她真的会死掉。

下定了决心，她终于把离职的邮件发给了老板，收拾掉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后，又一次走在了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只是这次的脚步并没有以前那么赶了，这么慢慢的走，她突然发现原来在这个车水马龙的繁华地带，还是有挺多美丽的风景在的，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地铁还是像以往那么挤，每个人都在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机，与世无争。在这个电子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有了手机有了电脑，人们可以更方便的联系了，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好像越发冷淡了。大家都只是活在虚拟的世界中，与电子屏幕交流。

在家休息了几日之后，她清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这几年还是攒下了不少的钱，以前都没怎么花，现在终于可以把它们都花出去了。她用卸妆油擦去了脸上厚厚的粉底，露出了两三处色斑，脸颊处还有一个痘痘。以前觉得它们挺碍眼，所以每次出门前就要把它们遮掉。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看，这都是时光留给自己的礼物。

她也放下了盘的非常精致的发髻，以前同事总是说她的发髻很好看，显得人很干练。但她们不知道弄这样一个发髻要用多少小发卡固定，对头皮是一种非常大的束缚。现在终于把头发放下来了，在阳光下，她黑亮的头发闪着光泽，仿佛染着晨曦的微露。

把脚上的高跟鞋甩了下来，然后她还解气似得把它们踢了很远，换上了白色的帆布鞋。果真还是穿平底鞋舒服，每天穿高跟鞋，脚掌都是在斜着走路。她真心觉得高跟鞋就是当代最残酷的发明，是对女人的刑罚。

换上了平时不怎么穿的白衬衣、牛仔裤，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然后对着镜子微微的笑了，仿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爱臭美的小姑娘。原来即便没有那些化妆品的衬托，自己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换好行装之后，她决定即刻就走。坐在回老家的火车上，她依然还是有点抑抑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一双肉肉的小手在抓自己的衣服，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全身粉嫩胖乎乎的小男孩。小男孩抓着她的衣服，痴痴的笑，还口齿不清的说“抱、抱……”。

她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小孩子，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她的大脑里飞快的出现了很多画面，如果她抱了这个小孩，摔了怎么办，哭了怎么办，要是别人说她是人贩子怎么办。正当她纠结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已经自己爬到了她的怀里，用手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叫了声“妈妈”。

她觉得自己身体一震，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用手搂紧了他的小身体。在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小男孩身上浓浓的奶香，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使。小男孩顺势躺在了她的怀里，还在痴痴地看着她笑，但是过了一会他竟然睡着了，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她看着怀里这个温软的小肉团，心柔软的不行。

过了一会，有一个神情很是紧张的年轻妈妈走了过来，那位妈妈四处寻找着，很明显是在找自己的孩子。当那位妈妈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粉红肉团上时，顿时放下了心。那位年轻妈妈走到她身边来，轻声道“小孩子趁我睡着自己下来玩了，没有打扰到你吧？”她摇了摇头。

那位妈妈从她怀里接过了小男孩，朝她感谢的笑了笑，转身走了。她看着年轻妈妈走远的背影，想起了在另外一个城市的男友，他们是大学时的同学，后来走的近，就成了男女朋友。但是毕业之后这几年，他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每次见面，也只是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他也说过要结婚的话，可是她一直装聋作哑。她总是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没有那个自信能用自己破碎的心去把一个小孩子拉扯长大。而且想到早已离异的父母，她对婚姻更是不抱什么期待。所以就一直这么拖着，男友也就一直都没说过要结婚的话。她不知道男友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如果他此刻要和她说分手，即使她心里很疼，但一定也会同意。因为自己耽误他太长时间了，他应该值得有更好的女人去爱他。

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一下下钝钝的疼。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站在他旁边，她觉得生无可恋。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自己应该对他抱有信心，毕竟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不一定每一个都薄情。

她突然想着，如果她和男友能早点结婚是不是现在也可以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躺在自己的怀里叫她妈妈。想着想着，她靠着火车上的玻璃睡着了。梦里，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越哭越大声。她多希望有人能来抱抱她，可是周围什么人也没有，甚至连声音也没有，仿佛时间停止了，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她感到恐惧、难过、无助，还有深深的绝望。

醒来时，她的眼角还有泪水。她很快的擦去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会很丢脸。好多年都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好像也很久都没流过眼泪了。以前就算是在梦里，自己也在拼命的赶工作，没有一刻的放松。

到站时，天还没有黑，她叫了一辆车，直接回了家。回到家时，她看到奶奶正在已经掉光了叶子的香椿树下腌翠绿的蒿菜，那是她最喜欢吃的小菜，从小吃到大，酸酸的，脆脆的，一口接着一口，没个够。

她刚喊了一声“奶奶”，就感觉泪水已经绝提了。奶奶看到她也很是惊喜，因为自己的孙女好多年都没回来了，每年腌的蒿菜都吃不完，都要倒掉重新腌新的。今年也是，前几天刚从地里割了一捆长得正好的蒿菜，今天趁着日头暖和，再腌一坛。但是没想到孙女却突然回来了。自己腌的菜还没入味，怕是得再等几日才能吃到了。

看到孙女哭的那么伤心，奶奶知道孙女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打拼，像个男人似的赚钱养家，不容易啊。等她哭够了，奶奶起身要去给她做饭。她坐在堂屋的案板前，看着屋内熟悉而又破旧的陈设，感觉此刻自己的心才有了着落。

不一会奶奶端上了一碗她小时候爱吃的咸面条，几根绿油油的野菜，铺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香气四溢，还是小时候那种熟悉的味道。好久没吃到这么热乎好吃的面了，吃了这么些年的快餐，早已吃不出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只是觉得能填饱肚子就可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味蕾还可以被治愈。

太阳落山时，她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一夜无梦，睡的很好。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奶奶已经起床打扫院子、喂鸡喂鸭了。听着满院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快乐无忧的小时候。她穿上了奶奶为她准备的绣着热烈盛开的梅红花朵的绿色夹袄，异常的暖和。

吃完早饭她和奶奶一起去了街上卖鸡蛋。还是记忆中那么一条有点脏兮兮的老街，只是街中心出现了两个大型超市。可能是因为快过年的原因，街上异常的热闹，人头攒动。还有一些流动的商贩在兜售各种稀罕玩意，有卖用草变成的蚂蚱、蝴蝶、蜻蜓的，有套酒瓶的，有修鞋修拉锁的，还有剃头剃胡子的。叫卖声、人们的说笑声混作一团，人人闹闹有滋有味。她突然有种感觉，这才是过日子啊。

除夕那天晚上，她和爷爷奶奶围在一起包饺子。她擀饺子皮，爷爷和奶奶包饺子。但是她擀的快，就放下擀面杖，和奶奶一起包饺子。奶奶包了五个带硬币的幸运饺子，没想到她吃到了三个，爷爷和奶奶各吃到了一个。奶奶说她新的一年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吃完饺子，看联欢晚会时，她给男友发了一个煽情的短信。“过年了，想你。”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点开解锁键，看到了男友回复过来的短信，哭了。短信上写的是“我们结婚吧。”

是啊，新的一年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奶奶说的可真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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