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愚耕这么一打搅单间里的人顿时停止谈笑,转而注意起愚耕,明显让愚耕感到自讨没趣,不合时宜,战战兢兢。
很快老马就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应答一声,说是愚耕怎么可以看到别人走了就也要走。
愚耕不作丝毫辩解,只嗫嚅着含糊其词地称声要结帐回家之意,态度坚决,勿庸多说些什么啦。
老马平常一直对愚耕评价良好,也比较了解愚耕的为人,老马既然见愚耕回家的心意已决,也就无话可说,算作默默允许愚耕结帐回家,肯定是要过后慢慢再说,现在这种场合很不适宜具体跟愚耕谈及结帐的事,
愚耕见老马已经默默允许了,也就吃了定心丸,欲要离开,不作打搅,情知结帐的事不是一下两下就能解决好,想必老马也不会怎么为难他,到时总会把帐结了,不必操之过急,愚耕既然已经正式向老马提出要回家去,那就等于开始在为回家行动起来,回家已成定局。
可愚耕万万没想到那资意侧躺在床上的马老二竟突然故意为难似地见言了,说就因为愚耕上回上厕所的事,一定要罚愚耕500元钱,好像愚耕要想结帐回家,必须答应接受罚500元钱的条件,马老二见言的语气十足的无赖,又这么突然提出要罚500元钱令愚耕怒急攻心,半响无言以对,反应迟顿,过后愚耕才若有所悟,无关痛痒似地嘟囔着表示罚500元就罚500元钱吧。
马老二则立即又嘿嘿呵呵,幸灾乐祸似地强调,愚耕罚500元可能就没多少钱啦,马老二肯定以为愚耕是条毛毛虫,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竟然就这么答应接受罚500元钱,才不管愚耕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工程部的经理则对愚耕恶眼相看,故作神秘,好像他一眼就看穿愚耕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要么以为愚耕是个瘪三烂,要么以为愚耕是个老油条,好生厌恶,眼不见心不烦,想必其他人也都藐视愚耕,竟然就这么答应接受罚500元钱,真不知愚耕心里是怎么想的,
愚耕很快就退出去了,好像很不愿让这里的人看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暗自却骂骂咧咧,这些鸟鸡巴毛一样的东西,还真以为他好欺负呢,等着瞧吧,好戏不在后头。
愚耕自从上回把身份证交给那两个保安后,就渐渐把那事给淡忘了,做梦都没想到要罚500元钱,而且偏偏是他提出要结帐的回家的时候,才突然要罚他500元钱,真是祸从天降,荒谬绝伦,闻所未闻,这不明摆着是搞诈他吗?卑鄙无耻,看来不管怎样,他这回又有麻烦了,横生事端,也一定会在他的人生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算是海南岛最后送给他的一个富有教义的礼物,好让他满载而归,从某个方面讲也正中下怀,不幸中的大幸。
吃晚饭的时候老马一眼到愚耕就语重心长地跟愚耕招呼起来,说是愚耕罚500元就真的没多少钱可结了,愚耕听了真是心酸难过,可嘴上还只打哈哈似地尖叫道,这怎么可以罚500元钱呢,老马显然也替愚耕难过,觉得对愚耕很不公道,但也爱莫能助,并重声罚500元罚定了,这可是公司决定的,原先好像是决定罚1000元钱呢,老马转而又十分痛惜地怪愚耕上回来就不该把身份证交给那两个保安,他也有一两次特地要求带愚耕去找公司领导说说情,可愚耕偏偏不当一回事,错过大好机会,以至要罚500元钱,相反上回跟愚耕一同上厕所被抓的那人事后又洗过一遍厕所也就没事了。
对于老马这些说法愚耕心里不以为然,这罚500元钱的事,无须谁谁来研究讨论决定,要罚就罚得名正言顺,有罚款的规章制度可依,并将罚款的规章制度公布开来,如今公司要罚他500元钱,只能是因为上厕所被抓的事,不能是因为他交了身份证,觉得他好欺负,才要罚他500元钱,更不能因为他事后认错的态度令公司不满,才要罚他500元钱,上回他上厕所被抓又洗了厕所,又乖乖交了身份证,难道不不够吗?他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他到底要怎么做才会让公司满意,如果事后公司下旨要他又去洗一遍厕所,他当然会去洗一遍厕所,但要他事后主动请求再洗一遍厕所,却万万不可能,好像公司巴也不得他上厕所被抓,巴不得他交出身份证,又巴不得他事后满不在乎,稀里糊涂,从而钻了公司的空子,可他偏偏要钻这个空子,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厕所又不是不能用,又不是没人用过。无论怎样罚他500元是不合情理,纯属敲诈勒索,也太狠心了,
愚耕碰到这种事情激发了他的思想,好像是一下子就想过了这么多,又好像是早就有过这方面的许多想法,愚耕当然不便把心里真正想说的话跟老马说出来,毕竟不是老马要罚他500元钱。
但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自言自语地般辩驳申诉起来,他说他根本不识字,上回他根本认不出厕所门上用粉笔写得是什么字,他说他是神经病,随时随地都可能拉屎拉尿,上回能进到厕所里拉屎已经很不错了,不然不知拉屎拉到哪里去,如果公司坚决要怪罪下来,可以在他屁股上打几下就是了,记得电视剧《宰相刘罗祸》里面,那刘罗锅在金蛮殿上撒了一泡尿,结果皇帝见刘罗锅年老糊涂,也就放刘罗锅一马,他上回只是在厕所里拉屎而已,公司就要罚他500元钱,天底下那有这样的道理,他要是在办公大楼里拉屎,公司还不把他宰了不成。
如果有必要的话,愚耕还可以说出这更过激的话,愚耕嘴上越是说出过激的话来,心进而越是冷静。
老马全当愚耕是在说气话,胡说八道,逞嘴皮上的功夫,可愚耕又怎么拗得过公司呢,任凭愚耕怎么说都没用。
晚上愚耕躺在床上清楚地意识到,明天即将上演一场闹剧,要罚他500元连门都没有,但他事先要有准备,精心谋算,那样明天闹起来才名正言顺,盛气凌人,
如果把明天的闹剧看作是一场辨论赛,而他作为反方必须事先想好反对的观点,公司作为正方肯定会特别强调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用粉笔写有禁止使用的厕所里拉屎,成何体统,可他反对的观点实在太多太多啦,简直想都不用想,就觉得公司要罚他500元实在太过份了,岂有此理,愚耕开始认认真真地将他的反对观点想了一遍,久久难以平静。
愚耕想啊,他毕竟上回只是上错了厕所,头一次被抓警告一下也就够了,如若下次再犯,则适情加重处罚,怎么可以直接就要罚他500元钱呢,难道罚他500元钱是公司的最直接的目的,那简直下流无耻,别忘了他才是这工地真正的建设者之一,他完全是在卖苦力,苟延残喘,没有功动也有苦劳,公司怎么动不动就要罚他500元钱,难道公司以为罚他500元钱只不过是小意思,聊表惩治。如果按打混凝土每小时4地计算,只当他打125个小时混凝土是白干了,可他要打完125个小时混凝土谈何容易。有人打了一两个小时混凝土就要下课。而他如果要连续不断地打完125个小时混凝土,可以活活把他累死掉,他的经验中好像打混凝土只要连续干到12小时以后,就会感到要死不活,难受极了,公司里决定要罚到500元钱的人,又怎能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他在这工地上干活的难处,难道他注定是个苦命的人,就算是条狗也还有主人疼呢,为什么公司要整整罚他500元钱,显然是在乱罚,根本没有规章制度可依,不能看他犯了点错就要罚他500元钱,上回那两个保安拿了他的身份证后为什么迟迟不还他身份证,那样押他的身份证可是犯法的,比他错上一回厕所严重得多,简直欺人太甚,可恶的是原来押他的身份证,最终只是为了要罚他500元钱,纯属敲诈勒索,为什么偏偏在他提出要结帐回家才突然宣布要罚他500元钱,能有什么好的作用,也就更加卑鄙下流,好像看他在这工地上挣钱挣多了吗?十分眼红才趁机榨他的油水,可他哪有油水可榨,老马不是说他罚500元就没多少钱可结了吗?
他更想不通的是这个工地上没有为干活的人们建一个像样的厕所,拉屎成了大问题,难道干活的人们就注定要东躲西藏地拉屎拉尿吗?难道就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他上错一回厕所原本就情有可原,那厕所有什么不能用的,为什么严禁使用,偏要用,他既然在这工地上干活就成了一个粗人,入境随俗,不要以为他上错一回厕所,就认为他没有品格,条件允许的话,他会比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更加有品格的,他最讨厌的是狗眼看人低,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公司里的人聚在一起,在他看来真是一幅百丑图。他看到干活的人聚在一块,充满了才智,相比他更加瞧不起公司里的人,一群蠢货。
愚耕只稍微想了想,就想出这么多反对的观点,愚耕不愁反对的观点站不往脚,愚耕担心的是凭他怎么讲理都没用,甚至让他有理也讲不出来,很可能他越想讲理越适得其反,明天真正闹起来,关键要气势夺人,不能怯弱,要强硬起来,蛮横起来,发作起来,语不惊人誓不休。关键要觉得自己并不低人一等。要有骨气,愚耕其实很难真正出过火的事,愚耕心里是怎么想的与实际可能采取的行动并不完全一致,愚耕不敢保证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该怎么做自然会怎么做。
7月9号上午老马给愚耕看了看帐,原来愚耕在这工地上的总工资数是1800多元,除去伙食费以及预支数,就还乘700多元,再罚500元就只剩200多元啦,勉强只够愚耕回家的路费,惨不可言,愚耕虽然不指望在这工地上挣多少钱,但还是感到太没出息了,心酸不已。
因为要罚愚耕500元,老马并不急着给愚耕结帐,老马也很希望能减免罚愚耕500元钱,却实在爱莫能助,愚耕当然更不愿意把那仅剩的200多元钱结了,罚他500元钱就等于是让他在这工地上白干了三个多月除回家路费一分钱没挣到。
愚耕无论如何,都要反对罚他500元钱,但却力不从心。不知所措,只有暂且缓缓再说,愚耕意识到公司要罚他500元钱,肯定有人从中作威作福,以为用公司的名义罚他500元足以把他吓倒,若大个公司他又找谁评理去,但在愚耕眼里这又算什么鸟鸡巴公司,哪怕是阎王老子也吓唬不了他,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马老二一见到愚耕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炫耀起来,说是如果愚耕请他去说说情的话,还可以让愚耕少罚200元钱,算是对愚耕格外开恩,不然愚耕罚500元罚定了。
愚耕听了很反感,觉得马老二是幸灾乐祸,假仁假义,甚至怀疑马老二是要罚他500元的幕后操纵者使者之一,当面做好人,背后使绊子,可恶极了,所以愚耕对马老二的炫弄,装作置之不理,心不在蔫,嘴上只唧唧,像是无关痛痒,转而愚耕又冷不防郑重其事向马老二打探到底谁是主谋,也就是说到底谁决定要罚他500元钱。
马老二经愚耕这么一打探很是厌恶,脸色阴沉,以为愚耕不知好歹,并漫不经心,闪烁其词地强调,这可是公司决定要罚愚耕500元钱,愚耕找谁说都没用。
愚耕却不以为然情知马老二是在用公司的名义吓唬他,但公司决定要罚他500元钱,也还要有人最终说了算,那个说了算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找那人理论去。
经愚耕再三纠缠,马老二最终还是气嘟嘟地轻描淡写地告诉愚耕,这是保安队长决定的。
愚耕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想原来只是保安队长决定的,保安队长又算老几,简直还算不是公司里的人,也只不过是在公司里打工而已,万万没想到保安队长还这么多事,保安队长还当自己是保安司令呢,保安队长又有什么权力,凭什么决定要罚他500元钱。竟还搬出公司的名义来,简直荒唐透顶,贻笑大方。
愚耕还不能确信就是保安队长决定要罚他500元钱。真要是保安队长决定要罚他500元钱就好说得得,愚耕姑且就当是保安队长决定要罚他500元钱。
愚耕吃过中午饭就在工地上到处寻找起保安队长,最后愚耕终于在生产大楼上的一楼找到了保安队长,原来保安队长正在跟工地上的人一块打扑克牌,旁边还有工地上的人站着观看,其乐融融,这在工地上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愚耕一找到保安队长就忍不住喊叫地向保安队长发作起来,问保安队长凭什么要罚他500元钱,好像认定就是保安队长跟他过意不去,跟他有仇似的,气势咄咄逼人,歇斯底里,火冒三丈大。
保安队长也一下就认出了愚耕,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愚耕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不跟愚耕一般见识,并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打手中的扑克牌,转而又耀武扬威,漫不经心地解释说,这是公司里经开会讨论研究后才决定要罚愚耕500元钱,原本是决定要罚愚耕1000元钱,后来才减为愚耕500元钱,也罚定了。
愚耕觉得保安队伍是在狐假虎威,以为只要搬出公司的名义就可以把他吓退,愚耕还是当保安队长是主谋,就对保安队长乱泄一通,指桑骂槐,天了他上错一回厕所还值得公司专门开会来讨论研究,他要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跳到会议桌上撒泡尿,那公司就要没完了没地开会了,公司干麻不是要罚他1000元钱就是要罚他500元钱,500元对公司里的人而言实在是小意思,公司里有人只要到那家酒店随便找个小姐去开房,就要花掉500元这数,可他在这工地上干了这么久,罚他500元这个数,只乘二百多元啦,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哪里会说要罚他500元钱,就罚他500元钱呢。
而且在场的工地的人也都密切关注此事,兴趣盎然,愚耕则不失时机地向在场的工地上的人诉起怨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声情并茂,毕竟都是同一阶段的人,容易产生共鸣。
保安队长那里经得起愚耕这么闹,丢尽面子,要么装作不动声色,置之不理,要么厉声叱咤,怒不可言,甚至恨不能大打出手,忍无可忍。
可愚耕放肆得很,存心就是要让保安对长丢尽面子,有持无恐,针锋相对,口口声声逼着问,到底是不是保安队长决定要罚他500元钱,
保安队长也明显有所顾忌,始终没有承认是他决定要罚愚耕500元钱,又不愿告诉愚耕到底是谁要罚愚耕500元钱,总还用公司的名义来抵挡愚耕的逼问,可愚耕偏偏不信公司的名义,决不善置甘休,气焰嚣张,狂轰烂炸。
最后保安队长实在不耐烦了,才招供似地推说是工程部的经理决定要罚愚耕500元钱,
至此愚耕总算取得了不小的胜利,暗自得意。至少表明保安队长其实心里也认为因为愚耕上错一回厕所而要罚愚耕500元钱是有点不合情理。不然怎么会这么忍让愚耕。好像保安队长以为愚耕只要出完气,就能心平期气和地接受罚款500元钱罚定了的事实。
愚耕也确实消耗了很多火力与锐气,茫然若失,力不从心,觉得他已经不能驾御事态的发展,疲于应付,只有一步一步往下走,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去找工程部经理理论就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就像是赶鸭子上架,没多大的把握,甚至犯愁,觉得工程部的经理肯定更加难以对付。愚耕也早就认得工程部经理,但愚耕根本不清楚工程部经理在公司到底有多高的地位。如今被称为经理的人太多了,不能一概而论。
很快,愚耕就在办公大楼的背后找到了工程部的经理,而且老马和其他两三个人也都在场,使得愚耕有些心虚,但还是忍不住挨上前去,并直接就招呼着嗡声嗡气地向工程部经理表示不能接受罚他500元钱,然后又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辩解开来,甚至激动地说道,就算警察抓人后还会给人辩护的机会,总不能说罚他500元钱就罚他500元钱。
没想到经理一下就恼火气来,蛮横无理,妄自尊大,根本不把愚耕放在眼里,嗤之以鼻,动不动就给愚耕脸色看,流氓气十足,反正罚愚耕500元钱罚定了,好像就算没有因为愚耕上错一回厕所被抓的事也说要罚愚耕500元钱,就要罚愚耕500元钱,没什么讨价还价,愚耕竟还特意前来找他辩解纠缠,让他感到晦气。好像就凭这点就足以说要罚愚耕500元钱,就要罚愚耕500元钱。倒要看看愚耕能奈他何,并对愚耕居高临下,骂骂咧咧,以为愚耕是个瘪三烂的东西,这可都是愚耕自找的。好像他对愚耕的敌对态度是与生俱来的,好像他的社会阶级要比愚耕的社会阶级不只是高了一个阶级,而是高了两三个阶级。好像在海南岛能在这么大的工地上当个工程部经理,就真的是天王老子。
愚耕只好小心翼翼,低三下四地死缠烂磨,原先早就想到的那些理直气壮的说话,根本就派不上用场,还是以为唠叨为主,揪心不已,愚耕本来是找来跟工程部经理理论的,确适得其反,更加罚定了。
但经理的态度一直很狂妄,很强硬,很嚣张,后来不知愚耕哪句话冒犯了他,他竟怒发冲冠,厉声叱咤,欲大打出手,愚耕则忍无可忍,顿时发作起来,大吼叫一声“谁怕谁呀,我都割出去啦”,愚耕其实不可能真正跟经理这种人豁出去啦,愚耕对经理的容忍要强过经理对愚耕的容忍。经理瞧不起愚耕,愚耕骨子里更加瞧不起经理,谁也不比谁高贵。
经愚耕这么一吼,经理明显有所收敛,转而又气呼呼地扬言说,他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就可以把愚耕抓起来送进班房,连在场其他人也七口八舌地说愚耕多不是,愚耕顿时成了众失之的,无话可说,陷入疆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痛苦万状,欲哭无泪,天了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黑白颠倒,经理真要是能随便打个电话就把他送进班房,也比这要痛快些,
愚耕也意识到这一回合败局已定,不必再自讨没趣,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下回再卷土重来。
愚耕违心地扮演了一回忏悔者后,终于还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伤心地离开了,但他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总算找到了问题所在,愚耕完全就当是经理一个人决定要罚他500元钱,他总有办法对付经理,他越受挫折就越坚强,他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不蒸包子也要急口气,不然叫他以后还做不做人,反正他要闹到什么程度就闹到什么程度,不能直接地闹就迂回地闹,他好像是逼上梁上迫不得已,他好像又在扮演一种角色,真的又有戏唱了。他也的确好久没有唱戏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又有戏唱的机会。
后来愚耕又到老马的空间里坐了坐,老马则叹息着怪愚耕前面不该顶撞经理,经理就凭愚耕没有暂停证这点,可以叫人把愚耕抓起来,500元钱对经理根本就是个小数,经理买一条烟就要500元,如果愚耕可以好好跟经理说说情的话,经理只一时高兴,很可能就减免罚愚耕500元钱。
愚耕心里很委屈,嘴上嗤嗤哼哼,不愿再提及前面的事,也无须检讨什么,心想反正他前面做尽了小人,又怎么顶撞了经理,是经理太霸道了,仗势欺人,恐怕他永远不会好好地去跟经理说说情,经理也不会吃那一套,明显对他有偏见,很可能他越是低三下四,奴颜婢膝,经理越是作威作福,他跟经理根本就是两个阶级的人。
愚耕甚至激动地反问道,经理是不是看他在这工地上挣钱挣多了,才故意要罚他500元钱,小意思而已,可他在这工地上没挣多少钱呀,幸好他还剩有七百多元够罚500元,如果他剩有的钱还不够罚500元的话,经理难道把他押起来不成,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老马则回答说。如果愚耕所剩的钱还不够罚500元的话,早就把愚耕赶走,那还会留愚耕在工地上吃住。
愚耕并不认为老马是在说笑话。但比任何笑话都可笑。老马说的那种情形,真是太有意思啦,令愚耕浮想联翩。
后面老马还是语重心长地劝愚耕起来去跟经理陪礼道歉求个情什么的,真心希望能减免罚愚耕500元钱。
愚耕则拜托老马帮他先去跟经理通通气说说情,然后他再去跟经理求情就会事半功倍,如果他这就直接去跟经理求情,会让经理更加看他不顺眼,而且愚耕觉得老马帮他去跟经理通通气说说情,是老马份内之事,也不会怎么为难老马,小事一桩而已。
最后老马还是漫不经心半推半就地应答试着去跟经理说说看,接着老马就走出去了,好像老马正好还有其它事要跟经理去说,也不一定保证就会帮愚耕跟经理去说,还得要顺其自然。
愚耕从老马的房间出来后,隔着老远就看到老马和经理蹲到一块谈笑风生,看样子老马并不怎么特意要帮他跟经理通通气说说情,只是顺其自然,平平常常。
过后愚耕又到老马的房间里等着,老马一回来就懒洋洋地催促愚耕去跟经理说说,好像有了转机似的。
无奈之下愚耕只好立即就死皮赖脸地去找经理,而且心有余悸,战战兢兢,一点把握也没有,就尽人事听天命。
愚耕找到经理后,又变成哑巴了,只干巴巴地站着扮可怜相,并不由自主地用手摸着后脑勺,也情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无声胜有声。这本来就是一出没有台词的戏。
经理当然明白愚耕的意思,经理恶狠狠地看了愚耕一眼,就再也不屑一顾,扬长而去,存心要给愚耕难看,以为愚耕是狗屎一样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经理对愚耕的阶级意识要强过愚耕对经理的阶段意识。
至此愚耕总算有了教训,暂且作罢,痛定思痛,决心要彻底变一种法子来对付经理,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算着瞧吧,真正的较量在后头。
后来愚耕油然而然地想到要去告琼山市劳动局监察大队,特别是上次他告琼山市劳动局监察大队惨糟失败后,一直还耿耿于怀,这次他又因为上错厕所要罚500元钱,所以他又去告监察大队,这实在富有戏剧性啦,上回不就是因为他上厕所的事,秃老头才要赶他走吗?不知到时监察大队的同志又会怎么笑话他,发人深思。
上回主要因为情况很笼统很模糊,所以才导致告监察大队惨糟失败,这回情况很单一很明显,想必告监察大队比较容易成功,他上错一次厕所要罚他500元钱,明摆着不合理情,上回他已经领教到监察大队的同志的工作作风,这回他又有机会可以进一步领教到监察大队的同志的工作作风,真是太有意思啦,就好像是上天的安排,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不告白不告,甚至好像是他在给监察大队的同志出难题,夹杂着他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恩怨,希望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7月10号上午愚耕果真搭车赶到琼山劳动局,愚耕一进到监察大队办公室,就显得随随便便,大大咧咧,就好像是窜门子一样,并一开始就打招呼似地嘿嘿呵呵地说起,他在诚利集团工地上因为错上了一回厕所就要罚他500元钱,原来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地遭遇被他说成了搞笑剧,好像要嘲笑自己,为什么他偏偏会碰上这种怪事。愚耕竟没说起,其实还有另外一人,同样一起上错厕所被抓。那人却不要被罚500元钱。
这里的同志一见愚耕到来,就像是见到陌生人,态度暧昧一语不发,显然对愚耕的来意有所猜疑,待到听说愚耕因为上错一回厕所就要罚500元,这里的同志这才明白愚耕的来意,引起一片哗然,真是万万没想到事隔三个多月后,愚耕又因为上厕所而出问题了,耐人寻味,不可思议,忍俊不禁,有同志打哈哈说不是人有三急嘛,怎么可以因为上错厕所就要罚500元钱呢?
这里的同志并未像上回那样马上让愚耕填写什么立案登记表,而且是拉家常似的地随便过问了一下,不必拘于形式,有同志还像煞有介事地问愚耕这回又签了合同没有,得知愚耕又没签合同,颇有遗憾,恐怕也是力不从心,鞭长莫及,有同志明白地告诉愚耕,他们只有监察的权力,没有执法的权力,像这种罚款的事他们恐怕很难管得住,不用说他们以前肯定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有同志干脆设身处地地给愚耕出注意,劝愚耕可以放弃身份证,直接从包工头那时把账结了,就逃之夭夭,为了拿回身份证而要罚500元钱很不值得,回家还可以补办身份证,补办身份证又不要花多少钱,人是活的,身份证是死的,那能让身份证牵制住。这个主意听起来头头是道,其实根本不可行。可见这里的同志对现实还不太了解。在是非问题上坚持原则还不如愚耕执着。
愚耕见此也不愿让这里的同志勉为其难,何况愚耕还有上次的教训,心灰意冷,恐怕就算勉强让这里的同志管管,最终也管不到哪里去,虽然如此,愚耕还是感到不虚此行,死心塌地,看来他只好回去再跟经理求情,
在愚耕告辞之际,有同志给愚耕留下了这里的电话号码,劝愚耕再去好好跟经理求情看,如有什么变化就可以给这里打电话,然后他们才好适情出面调解,显然他们也不忍心彻底拒绝,不管这件事,看出愚耕不是一般般的打工者,不想让愚耕再次对这里产生抱怨,但主要还得靠愚耕自己解决好,相信愚耕有那种能力,他们顶多只能充当愚耕的后盾,不至于让愚耕受到更大的伤害。
愚耕回到诚利集团之后,心里空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难道除了跟经理求求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而且愚耕一想到经理那种德性,就痛心疾首,一想到去跟经理求情就心有余悸,有违初衷,还不如罚他500元钱算了,很可能经理比他更加在乎要罚他500元,恐怕他无论怎么跟经理求情都免不了要罚他500元钱,那实在太不值得啦,何必作贱自己,难道他就那样没有骨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转而愚耕又想到,办法一定会有的,把他逼急了他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非得闹翻了天不可,只是眼下确实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经理求情,不必操之过急,不就是求情吗,又有什么难得呢,想必他也是求情高手,游刃有余,他要把求情当作是演戏,当作是一种变相的纠缠,当作是一种变相的较量,只重过程不求结果,且进且退,且退且进,没完没了,阴魂不散,经理别想把他摆脱掉。
愚耕一旦进一步想好了要去跟经理求情,就如释重负,并在一念之下又兴冲冲地先给监察大队办公室打了个电话,问对方到底有没有把握管这件事,而对方则语重心长地表明监察大队确实不好管这种事,关键要靠愚耕自己去解决好,既然如此,愚耕就要对方让监察大队干脆撒手不管,那经理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到时反倒闹疆了适得其反,他会好好去跟经理求情,对方当然乐意答应愚耕的要求,正中下怀,并劝愚耕不要义气用事。
愚耕并不认为打这个电话是多此一举,可见愚耕对监察大队完全没有信心,怕监察大队管起这件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愚耕打过这个电话后就可以尽情尽致,一心一意地去跟经理求情,再也不想起监察大队。就当没找过监察大队。
后来愚耕有两三次找到经理,却每次都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嘟囔着死皮赖脸地干巴巴地站着,扮可怜相,而经理每次则看到愚耕这个样子都甚为讨厌。恶言恶语,给愚耕脸色看,然后就扬长而去。好像跟愚耕有仇似地,让愚耕痛心不已,无可奈何,但总不甘愿就此罢休。
7月11号某个时辰,愚耕又在办公大楼的背后找到了经理,其他好几个人地都在场互相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愚耕以为这是跟经理求情的好机会,就小心翼翼地挨上前去,并咕噜着向经理招呼一声,示以求情。想必愚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经理求情,会让经理挣够面子。
但经理见到愚耕很是晦气,只傲慢地训了愚耕一两声后,也就不理不睬,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其他人谈笑风生,愚耕也很知趣赖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扮演一位安安份份的听众,并时不时表现出可怜巴巴地样子,尽在不言中,
后来愚耕还是情不自禁自言自语地唠叨 一句,说是经理可以罚他再去洗一遍厕所就是了,而经理接口就冷嘲热讽地表态说,像愚耕这样的料子应该去当警察,他怎么会劳驾愚耕去洗厕所,显然经理对愚耕有成见,任凭愚耕再怎么求情也无济于事,愚耕觉得他求情求到这种份上已经够了。总不可能哭哭啼啼下跪磕头求饶吧。是该要结束这种违心扮演的角色。免得自讨没趣,何苦呢。
愚耕经思想斗争后,终于毅然决然却又假装懒洋洋地走开了,心中一片茫然,若有所无,无可奈何。
7月12号上午愚耕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想到要把这事闹到海南日报去,可他以前没有这种经验,不知具体该要如何闹起,他只是凭常识觉得海南日报要管这种闲事的话,肯定要体现在刊登出的报道上,造成社会舆论,引起人们关注,最终达到管事闲事的目的,所以他也应该先用文章的形式把这事写出来,如果他的文章被海南岛日报看重,甚至可以直接刑登在海南日报的话,这事不就闹定了,令他想入非非,他只要能把这文章写得生动有趣,又富有教义,就不是不可能刊登到海南日报上去,令人喷饭,发人深思,堪称奇闻怪事,啼笑皆非,
愚耕好像突然领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文章,他不是不可能也写出一篇好的文章。愚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完全被一种激情驱动着,竟然认为海南日报不是不可能也管他这么屁点点小的闲事。竟然以为他把这么屁点点小的事,以文章形式写出来,不是不可能刊登到海南日报上。愚耕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容易因为想写出点东西来,而采取相应的行动。愚耕的经历的不同寻常,与愚耕在学习方面的不同寻常,越来越容易产生一些反应,令人意想不到。连愚耕也甚为好奇,随心所欲。
接下来愚耕当真营思运笔,拟《一件大事》为题用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写成一篇文章,文章开头一段就提到他在初中时学过鲁迅的一篇文章,名叫《一件小事》,而他身上正好也发生过一件小事,哪么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小事,为何偏偏又拟《一件大事》为题,但他并没有急于道破,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他如果直接就事论事,未免糟踏那么好的题材,所以接下来他讲到了他虽然不是四川人,但他同样像千千万万个四川人那样加入到海南的建设大军中,正在诚利集团工地与四川人一道卖苦力干工,并直抒胸意语重心长地讲到,其实这些在工地上卖苦力干活的人都自食其力,知天乐命,勤勤恳恳,忠心耿耿,默默无闹,无怨无悔,这些人在社会上,特别是在城市中贡献巨大,必不可少,当之无愧称得上是最最可爱的人,没有这些人其他好多人的生活就会缺少好多好多的当他们什么什么的时候,至此就造就了一种假相,显示出他的那件小事多半是拖欠扣押了他的工资之类的事情,这在工地上是常有的事,屡见不鲜,不足为奇,确实是小事,
可接下来他竟堂而皇之地讲到他上回上厕所当场被两位保安抓住,又要他洗厕所,又押了他的身份证,最后还要罚他500元钱,文笔辛辣又不失风趣,意尽言收,点到为止,十分轻巧,好像是嘲笑别人的事,超然事外,气度不凡,真让人跌破眼镜,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怡笑大方,他这事不过就是因为上厕所引起的,确实是一件小事,就连他本人也让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必小题大做,大动干戈,可有人偏偏作威作福,不但押了他的身份证,还硬是要罚他500元钱,他怎么求情也没有,否则难消心头之恨,这就对他成了一件大事,无法容忍,
他最后用一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气量讲到,梁山好汉一百零八个,个个都是逼出来的,社会上总有人喜欢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好显示出“身份”。显示出阶级,这可不是好风气,要当作大事来关注,他要是有马克吐温那么深厚的写作功底,都可以将这事写成一篇讽刺小说。
愚耕对这篇文章很是满意,充满期待信心十足,想必海南日报的人看了也会青睐有加。
接下来愚耕就带着这篇文章马不停蹄地去找海南岛日报,愚耕先搭车后租摩托车才终于到达海南日报的大门口前,只见海南日报确实气派,令他有些心虚,但愚耕还是壮着胆子踱了进去,并进到海南日报大厦的一楼大厅,然后直接乘电梯上到有记者办公室的某层,只想着要瞎碰瞎撞,冒冒失失,
愚耕上到某层后就小心翼翼地在走廊里走动起来,并很快看到走廊前方的一则果真有个记者办公室,门也是开着的,但冷冷静静,不见有人,愚耕正想要走到那记者办公室的门口看个究竟,却又正好碰到有个打扫卫生的女士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这好像是愚耕在海南日报正式碰到的头一个人,所以愚耕不假思索就挨上前去,并自自然然地向那女士招呼说,他有个情况要反映一下,与此同时还把手中的那篇文章示意给那女士看,
那女士一听说愚耕有个情况要反映一下就若有所悟,习以为常,无意要接过愚耕手中的那篇文章看看,并礼貌地告知愚耕应该到群工部去反映情况,但现在已是中午休息时间,愚耕要等到下午上班后才能去群工部。
愚耕见此喜出望外,大吉大利,赶紧巴结似地认认真真问那女士群工部是在几层,下午要什么时候上班,待到那女士如实回答后,愚耕又嗯嗯啊啊的表示谢意,然后也就转身告辞,并乘电梯下去。
愚耕刚一走出一楼大厅的电梯门口就被一位保安盯住了,并问愚耕是干什么来的,
愚耕乖乖地挨到那保安跟前,并嘟囔着解释说他有个情况要到群工部反映一下,与此同时,愚耕还把手中的那篇文章,毕恭毕敬地递给保安看,保安也不再多问,索性就接过那篇文章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愚耕则站在一边静侯着,不知保安看了那篇文章后反响如何。
没想到保安看完了那篇文章后,就会心地对愚耕笑了笑,并客客气气地把那篇文章交还给愚耕,然后又热情洋溢慷慨陈词地向愚耕嘘寒问暖,还特意向愚耕要诚利集团公司里的电话号码,好像有意要帮着管一管这种闲事,打抱不平,愚耕见此真是心花怒放,无限感激,可惜愚耕并不记得诚利集团公司里的电话号码,勉强把他好像记得的诚利集团门口保安室的电话号码告诉给那保安,那保安则立即把那个电话号码记在巴掌心上,像煞有介事,跟愚耕志同道和,兴趣盎然,明显被那篇文章深深打动了,这怎么不让愚耕由衷地感到幸运,感到得意,真是福星高照,胜利在望,想必那保安不是等闲之辈,有些来头,不然怎能在海南日报当保安。
过后愚耕还是到海南日报的门口外等着,等着的时候愚耕难免又不胜感慨,想入非非,踌躇满志,以为就快要扬眉吐气啦。
等到海南日报下午上班的时间后,愚耕就迫不及等地要去群工部,但看到海南日报大门口两边开始各站有一名保安,威风凛凛,令愚耕有些生畏,但愚耕还是主动向那门口一边的保安解释说,他要去群工部反映一个情况,那门口边的保安也就顺利地让愚耕进去了。
愚耕一进到海南日报大厦一楼大厅,又见到了前面那保安,那保安还客气地让愚耕在一台前填写一下登记表,入境随俗,
结果愚耕发现在登记表中还要填写他的身份证号码,可他的身份证一直还押在诚利集团,愚耕根本记不清他的身份证号码,不如如何填写才好,就只好向那保安说明原委,并作请教,那保安由于看过愚耕的那篇文章,情知愚耕的身份证确实被押,也就笑着若无其事地教愚耕在填写身份证号码的空格横一杠就是了,不必拘于形式,
接着愚耕又发现要填写事由一栏,又被难住了,只好又请教那保安,那保安则让他在事由一栏填写办事两个字就行了,愚耕对那保安由衷感激不尽,印记在心,万万没想到他这种人还有资格在事由一栏填写办事两个字,真是无比地荣耀,好像是他生平头一次这么受人尊重,不虚此行。
愚耕填写登记表也就乘电梯上去,并直接进到群工部,发现群工部只是一个办公室摆设也很简洁,令愚耕十分轻松,而且群工部顾名思议就是专门管群众闲事的,所以愚耕也十分安心。比起劳动局设监察大队,海南日报设群工部,更加让愚耕大获惊喜,更加觉得找对地方。
愚耕则一进到群工部并不见有人,但很快就有一位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男子进来,并热情地跟愚耕接洽,愚耕则超紧先把那篇文章交送给那男子看,接着就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地讲到他在诚利集团工地上错一回厕所就要罚他500元钱。
那男子接过那篇文章,只是被篇文章的标题吸引了一下,但无心要细看文章内容,稍稍看了几眼,就顺手把那篇文章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又熟练地问了问愚耕一些情况,
很快那男子就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完全信以为真,也有意要管这种闲事,并直接就向愚耕问起诚利集团公司里的电话号码来,当然要是能知道那经理的手机号码就最好不过了,
愚耕只好把他好像记得的诚利集团门口保安室的电话号码告诉那男子,其实这个电话只是愚耕很久以前听别人说起过,但不知是否正确。
那男子得到这个电话号码,立即就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拔打起来,但连连拔打了三四次都打不通,好像那男子只要打通了诚利集团门口保安室的电话,三秤两码就能把这种闲事管定,只可惜没有打通,不知是电话号码错了还是没人接,还是占线啦,那男子还气呼呼地抱怨说,那有因上一回厕所就要罚500元钱,简直乱弹琴,可见那男子真心想管这种闲事,而且是非对错明摆着的,举手之劳而已。
最后苦于电话打不通,那男子只好客气地让愚耕回去再说,请愚耕放心好了,他一定会解决好此事,而且还特意给愚耕留下了这里的电话号码,像煞有介事。
愚耕也无话可说,更不好意思,还有什么要求,以为这点小事难不倒那男子,不必太着急啦,也实在感激不尽,就此告辞。拜托拜托。
愚耕一回到诚利集团工地,就特意进到门口保安室,向里面的值班保安打探这门口保安室的电话号码到底是多少,但保安却明显对愚耕有所顾忌,守口如瓶,偏不让愚耕知道这门口保安室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愚耕也无可奈何,也不跟保安计较什么,乖乖地就作罢了,心想海南日报神通广大,只要海南日报有人真心想管这种闲事,就一定有办法查找出诚利集团的电话号码,他就只管等侯佳音。
之后愚耕显得若无其事,再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愚耕就算跟经理碰面了,也不动声色,形同陌路,经理也还是以前的德性,目中无人,大模大样,愚耕心想等着睢吧,海南日报一旦有人正式管起闲事来,经理定会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看经理还能横行霸道到几时,经理可能还以为他没辙了呢,就更藐视他,不屑一顾,经理哪里知道他就是那种表面窝囊内心坚强的人,誓不言败,阴魂不散。
愚耕在他所在这班人马中,却显得人逢喜事精神爽,活跃异常,并神乎其神地声称,他已经告到海南日报去,海南日报也有人要管这种闲事,此话传开这班人马中的人无不喷喷惊叹不已,众说纷纭,各抒已见,沸沸扬扬,传为佳话,好像愚耕一下子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某种意义上愚耕已经扬眉吐气了。
很快老马也得知此消息,并放心不下似的特意来寻问愚耕,还发表他的看法,将信将疑,不冷不热,以为海南日报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管愚耕这种小人物的闲事,可又觉得愚耕又是告劳动局,又是告海南日报,也不定真得会告出些名堂来,非同小可。
愚耕则更加得意洋洋,神神秘秘,大放厥词,以为海南日报只要随便管管这种闲事就会是电闪雷鸣,地震山摇,关系到诚利集团的名声,经理哪能抵挡得住,愚耕好像是在策划搬弄一场恶作剧,大快人心,也好给经理一点颜色看看,上天自有公理在。
但只要还不见有风吹草动,愚耕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实愚耕心底总有忧虑,疑神疑鬼,千头万绪,恍恍惚惚,焦急万分,忐忑不安,就好像在跟自己打赌一样。
7月13下午愚耕还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按捺不住地先后给海南日报打了两个电话,而对方好像总是一位女同志在接电话,答复的内容总让愚耕感到莫名其妙,忧心如焚,惴惴不安,甚至答非所问,真是好像担心什么就有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大为不妙,不容乐观,但也不至于绝望。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胡思乱想。
7月14号愚耕又迫不及待地于下午某个时间再次去到海南日报的群工部,只见有一位龙钟老太太正在向一位看样子四十来岁的男同志诉苦诉怨,愚耕就规规矩矩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静听着,并很快就溶入到这里的氛围当中,那老太太那同志对愚耕一点也不见外,也明显满意愚耕的合作态度,甚至对愚耕心有灵犀,情知愚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愚耕的事只能搁在后头再谈,先要把老太太的事处理好。
原来老太太一家人好像都住在海口,但因为某些原因要全家搬回陕西老家去,老太太的一个小孙子因此也要转学,相应也就牵扯到孙子退一年学费的事,但不能如愿以偿,好像还跟孙子所在的学校的校长闹疆了,老太太憋了一肚子气,连孙子的学习成绩也明显受到影响下降啦,老太太反正都一大把年纪了,经济也实在困难,为了孙子退一年学费的事,老太太就顾不得老脸了,就算告到市长那里她也不怕。如果出点钱能让海南日报报道此事的话,老太太为了出口气,也愿意出点钱,让海南日报报道此事。
可见老太太为了孙子退一年学费的事,是多么地正正当当,相比之下愚耕为了上厕所被罚500元的事,就显得扭扭曲曲,难以启齿,算不得是哪门子的事,真让愚耕感到羞愧,
那同志还是能设身处地尽心尽力地帮老太太解决问题,并还直接打电话到教育部门的某办公室去,但最终好像还是暂且不了了之,只是帮老太太出了些主意,老太太痛痛快快地诉苦诉怨一场后,也比较欣慰告辞了,为了孙子退一年学费的事,虽然远还没有结束,但相信总会有圆满的结果,老太太好像增添了许多信心与勇气,很可能老太太还会来群工部的。
老太太告辞之后愚耕立即就靠前坐去,并嘟嚷着简明扼要地向那同志谈起,他在诚利集团工地上厕所被罚500元钱的事,并表示他其实前天就为此事来过这里,就不必谈起那篇文章来。
那同志一听明白这事,就无须过问什么以为是非对错一下就能判断清楚,并明显同情愚耕,但那同志又认认真真地告诉愚耕这事理当属劳动局管,还特意告诉愚耕劳动局内设有一个监察大队,要愚耕去找琼山市劳动局监察大队就是了,也一定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海南日报没有实际解决问题的权力。这与上次那另一位同志比起来,真是各有各的处理事情的风格。
虽然愚耕心里一下子就相信那同志说的是真话,可愚耕还是立即就情不自禁地叽里咕噜地表示,他其实早就去过琼山市劳动局监察大队,就因为监察大队不好管此事,他才来海南日报的。怎么又要他去监察大队呢,实在难以接受。
愚耕觉得就这么去监察大队,肯定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对监察大队失去信心,何况他跟监察大队有那么多渊源,实在无颜再去监察大队,顾虑重重,可又不便向那同志说明白,有苦难言,不然愚耕想都不会再想起监察大队来。
可那工作人员就是一口强调,这事理当属监察大队管,很快那同志还从办公桌上的一本电话薄中查找到琼山市劳动局监察大队的电话号码,并又立即拿起办公室桌上的电话站着给监察大队打电话。
愚耕见此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屏息静听无可奈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出乎愚耕的意料,只好听天由命,希望那同志在电话中不要过于得罪了监察大队,那样只会让他更加为难,节外生枝,还不如不了了之。
那同志在电话中,一开口就下马威似地报出他是海南日报的,并直呼着要让监察大队的队长来接电话,接着那同志又盛气凌人直来直去地逼问监察大队的大队长,以前愚耕是不是因为上厕所被罚他500元钱的事去找监察大队,不怒而威,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很快那同志总算心平气和,嗯嗯啊阿,明显满意监察大队长的答复。
愚耕就算不听,看能能看明白那同志在电话中跟监察大队的大队长说了些什么,并产生某种预感,喜忧掺半,惊心动魄。
结果果然不出愚耕所料,那同志挂了电话就轻轻松松地通知愚耕可以这就赶到监察大队去。
愚耕情知这一去非同小可,也非去不可,有些骑虎难下,不尴不尬,又有些正中下怀,激动不已,义无反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愚耕告辞后就马不停蹄大步流星地走路赶到监察大队去,急急如律令,一路上愚耕不胜感慨,觉得这又太富有戏剧性啦,哭笑不得,他一半是角色,一半是观众,千头万绪,懵懵懂懂,一点主意也没有,甚至存心要看自己的热闹,自食其果,有始有终,再也无法顾及颜面,作好相应的心理准备,高潮迭起,迎接暴风骤风,暴风骤风后又会一片晴好。
愚耕刚一监察大队办公室,里面的同志都不约而同注视着愚耕,氛围肃静,心照不宣,屏气凝神,好像处于一个十分重大的时刻,愚耕更是装作不好意思似的蔫头耷脑,魂不守舍,瞬间过后,就有同志诡秘地轻声笑着对愚耕说着“你来了,大队长在等着要跟你谈话呢”,愚耕则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算作回应,实在无言以对,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穿过中间的行子,移到大队长的办公桌前,像是负荆请罪,也始终还一声不吭,
大队长见愚耕来了,就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并站着打招呼让愚耕在他的办公桌前的那条长椅上坐下,然后大队长还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收拾一下办公桌的东西,完后他才正襟危坐,却又并不急于向愚耕问话,大有语不惊人誓不休之势,真让愚耕感到如坐针毡。
很快大队长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向愚耕发问了,就好像泄了闸似地涛涛不绝,气势汹涌,一泻千里,奔流直下,问愚耕干嘛不直接告到中央去,问愚耕是不是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那海南日报的人,问愚耕在海南日报到底说了些什么,问愚耕到底是怎么样告到海南日报去的,转而大队长又语重心长地抱怨愚耕说,他们并没有收愚耕什么钱,也没收愚耕什么物,他们只是尽职地为愚耕解决问题,但也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除愚耕的事,他们还有其它许多事要办,一般少则一个礼拜多则一个月才能解决好一件事,愚耕既然找他们解决问题就应该完全信任他们,怎么可以又告到海南日报去。
愚耕虽然委屈也难辞其究,幸好愚耕早有心理准备,期期艾艾,唯唯诺诺,悔过自新,俯首称卧,天地良心他绝没有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那海南日报的人,更没有在那海南日报的人面前说这里的什么坏话,就是他写的那篇文章,更是一句都没有提到监察大队,早知如此他也不会告到海南日报去,河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一场误会而已。
大队长乱泄一通后总算心平气和下来,转而又正儿八经有板有眼,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过问起愚耕在诚利集团工地上因上厕所要罚500元钱的事来,问愚耕上回上的厕所到底是什么样的厕所,位于什么地方,有没有造成破坏,愚耕又是怎么进去的,怎么被抓住的,被抓住后洗厕所洗得干不干净,又是怎么被押身份证的,又是怎么提出要罚500元钱,是谁决定要罚500元钱,具体怎么罚500元,身份证还在何处,
大队长一边问一边拿出笔和纸一一都记下来,郑重其事,像模像样,愚耕当然暗自高兴,喜出望外,回答起来轻松简捷,游刃有涂,忘形处竟还是打哈哈,自我嘲讽,尽情尽致,以为是非对错都明摆着。
可大队长对于是非对错的判断,都慎之又慎,暂且不作表态,最后大队又像煞有介事地通知愚耕说,今天星期五,时候也不早了,等下礼拜星期一他们会派人专门到诚利集团工地进行调查,然后再适情调解。愚耕务必要完全信任他们,不能再操之过急,鲁莽行事。听大队长的语气好像有些勉为其难,丝毫不敢马虎了事,关系重大,秉公办事,可愚耕却以为不痛不快,有失果敢,喜忧掺半,很不踏实,但不管怎么愚耕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有始有终,情非得已。
愚耕回到诚利集团工地立即又成为这班人马中的人所关注的对象,问这问那,愚耕只是强调下礼拜星期一监察大队一定会派人来专门作实情调查,其它也就可无奉告,
其实事已至此愚耕感到闹够了,超然事外不愿再闹出更多的名堂来,有些不耐烦,也有些害怕,觉得就为了他这点小事而劳师众,一波三折,实在过意不去,愚耕不敢奢望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就会有好的结果出来,愚耕顶多有些好奇,想要跟自己打赌,却心乱如麻,恨不能临阵脱逃,度日如年,恍恍惚惚,醉生梦死。
7月15号下午,老马突然找到愚耕,表决提出要愚耕马上结帐走人,不由分说,而且这回减少罚愚耕200元钱,还要罚300元钱,算是对愚耕格外开恩,仁至义尽,再也没有商量余地,明摆着是对愚耕下逐客令,怕夜长梦多。
显然这对愚耕算是取得了不小的胜利,经理肯定有所耳闻,才要提前将愚耕赶走。好像连老马都对愚耕有些看法,老马明显同经理是一鼻孔出气的。
经理他们硬是要提前将愚耕赶走,愚耕也无能为力,很不甘心,所以愚耕得到老马下逐客令后,并没有乖乖地到老马那里把账结了就走人,存心要拖延,举棋不定,患得患失,毛毛乱乱,左右为难,无可奈何。
愚耕要么就这样提前走人一走之了,要么强行拖延着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要么在外面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再回到诚利集团工地。
愚耕断定下礼拜星期一监察大队会派人来专门作实情调查,并适情调解,如果他提前一走了之的话,颇有遗憾,窝窝囊囊陷他于没有原则,但要他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也着实不容易,并不是那么自自然然地事,甚至痛心疾首,自讨苦吃,
最后无奈之下愚耕还是决定提前一走了之算了,当作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当作是给老马面子,怪不得他没有原则,不能有始有终,因为他一想到回家去就归心似箭,等无可等,罚他300元钱也在所不惜,
既然老马对他下逐客令,要提前赶他走人,就说明经理他们心虚了,他总算聊以自慰,以胜利者自居,就算他免为其难地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又不知还要闹成什么样子,没完没了,难免还要跟经理争吵一场,心有余悸,何苦呢,他已经消耗掉了锐气与锋茫,有些胆小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怀疑到时监察大队派来的人调查来调查去,又会得出类似于上回没签合同那样的癌症性结论,难以想像。总之海南岛早已成为他的伤心之地,始终对他虎视眈眈,辜负他一片痴心,害怕什么就有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心灰意冷,悲观失落,他这样提前一走了之,倒也不失痛快,还能从海南岛带走最后一线希望。
7月16号早上老马特意找到愚耕,并叫唤着要愚耕立即把帐结了走人,明显怪愚耕昨天下午为什么不把帐结了走人,不容愚耕再拖延下去,
愚耕见此二话不说立即就跟着老马进到老马的房间里,并很快就把帐结了,总共只拿了四百二三十元钱,难免有些心酸,可怜巴巴。
愚耕把帐结了后,马上又找到保安队长要求拿回身份证,保安队长则还正儿八经地问愚耕被罚了300元钱没有,得知愚耕已经被罚了300元钱,才把愚耕的身份证拿来并交还给愚耕,很有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的味道。愚耕再也懒得保安队长一般见识,若无其事。
接下来愚耕就回到工棚里收拾东西,神思遐尔,往事如烟,好像是件很突然的事,明天就是星期一啦,愚耕很好奇明天监察大队派人来作专门调查,却发现他已走了,会作何反应,工棚里也有人招呼着跟愚耕道别,愚耕却意味深长地强调,星期一也就是明天监察大队一定会派人来专门作实情调查,这是愚耕唯一说过的告别的话,留给他们慢慢回味吧。
愚耕收拾好东西就提着包裹从工棚里轻松地走出去了,愚耕正要走出诚利集团的门口时,竟有位保安要检查一下愚耕的包裹,
愚耕也立即记起上回正是这位保安和另一位保安把他抓住,并拿走他的身份证,以至害得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最终还是免不了罚了300元钱,没想到最后这保安又要检查他的包裹,晦气难消,
难道这位保安还嫌害他不够,还想从他的包裹里检查出什么问题来,真是卑鄙无耻,不可理喻,
愚耕二话不说就将包裹撂在地上,并站在一边任由这位保安检查他的包裹,等这保安检查完后,愚耕才忍不住唠叨着抱怨说,他在这工地上干了足足三个多月啦,最终只拿了四百二三十元钱,平均一个月只有一百多元钱,可就因为上回上厕所就罚了300元钱,这是愚耕有机会最后说的一句出气的话,好像也能意味着有始有终,可这保安听了后只傲漫地强调说,谁叫愚耕在那厕所里拉屎呢,这是对愚耕说的最后一句送别的话,愚耕也没想到他最终竟会是这个样子离开工地,从海南岛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