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树情

近日，看到一篇散文，文中说：“偏偏是一株苦楝树，瘦兮兮，苦巴巴的，啥用处也没有，锯下它的木头，也只能当柴禾烧。”我大不以为然，对苦楝树我却情有独钟。

很小的时候，我们村中间一条小河的南北两岸，错落着不少茅缸，都属于一家一户的。走到这里，一年四季臭烘烘的，特别是炎热的夏季，那更是臭气熏天，蚊蝇乱飞，人们总是掩鼻而行。

后来，某一年的春天，上级分来了一批楝树苗，干群商量，改造一下小河两岸的环境，移走茅缸，准备让一批楝树苗在这里安家落户。这可真是太好的事情了！但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大部分的茅缸移走了，有几户人家始终找不到方便的地方安置茅缸，也不情愿移走。那就只能分两步走了。

村民们高高兴兴地挖出了一个个深塘，灌上河泥，插下树苗，覆上泥土，小苗落根了。

剩下的树苗只能暂且植在北大堆上。这样，一直到先前植下的树苗长高长壮了，工作才做通，才把沿河的茅缸全部移走。那些原先在北大堆生长的楝树才得以到这里继续生长。小河两岸，才真正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春天到了，一棵棵楝树绽出了细碎的紫花，结出了一串串碧青的小果子，煞是可爱。尽管它没有桃花的芬芳，没有柳树的婀娜，但是它的繁密细碎的紫花的确是春天的点缀，也带给人们少有的清新爽快。

它的浓荫是人们消暑纳凉的好去处。中午，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常常在这里听我的母亲讲故事。《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十把穿金扇》、《岳飞传》、《薛仁贵征东》等传奇故事，就是在楝树的树荫下第一次听说。

相传秦始皇时，劳役繁重，青年男女范喜良、孟姜女新婚三天，新郎就被迫出发修筑长城，不久因饥寒劳累而死，尸骨被埋在长城墙下。孟姜女身背寒衣，历尽艰辛，万里寻夫来到长城边，得到的却是丈夫的噩耗。她痛哭城下，三日三夜不止，城为之崩裂，露出范喜良的尸骸，孟姜女于绝望之中投海而死。孟姜女的哭诉，竟然具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让巍峨的长城倒下，他俩的悲剧是如此感人，把我们这些还不懂世事不懂爱情的懵懂小伙子都感动的纷纷落泪。

古代东晋时，浙江上虞祝家有一女祝英台，女扮男装到杭州游学，途中遇到一同前来的同学梁山伯，两人便相偕同行。同窗三年，感情深厚，但梁山伯始终不知祝英台是女儿身。后来祝英台中断学业返回家乡。梁山伯到上虞拜访祝英台时，才知道三年同窗的好友竟是女儿身，欲向祝家提亲，此时祝英台已许配给马文才。之后梁山伯在鄞当县令时，因过度郁闷而过世。祝英台出嫁时，经过梁山伯的坟墓，突然狂风大起，阻碍迎亲队伍的前进，祝英台下花轿到梁山伯的墓前祭拜，梁山伯的坟墓塌陷裂开，祝英台投入坟中，其后坟中冒出一对彩蝶，双双飞去离开了尘世。一双蝴蝶的飞动，带给了我们无限的遐想。

在明朝末年，扬州郊区的菜农曹秀儿偶得“十把穿金扇”，这十把穿金扇后来卖给了10个身份不同的人。一对陶氏双胞胎兄弟在10个姑娘的帮助下克服重重困难，寻扇、夺扇、护扇、失扇……再夺扇。陶氏兄弟与10个姑娘之间的真爱、假爱、错爱、连环爱等复杂的爱情故事，听得我们几个小伙伴是如痴如醉。

岳飞的故事，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爱国的种子。

薛仁贵征东的传奇，述说的除了战乱就是苦难了，让我们认识到了封建社会的黑暗腐朽、战争的血腥残酷和人们遭受的苦难折磨。

所有这些记忆，都与苦楝树紧紧相连。

苦楝树下，听到了许多动人的传说。

至今，我的发小们，提起我的母亲，都非常佩服她。

我母亲具有惊人的记忆力，她讲的故事是按照民间流传的唱本讲的，那些唱词句式整齐，朗朗上口，她讲起来是一串一串的，听得我们是啧啧赞叹：讲得太好了！太感人了！至今我还记得她讲故事的神态，是那样的投入，那样的旁若无人，主人公的命运把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都深深地感动了。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听着听着，母亲又要去干活了，我们总是依依不舍，不忍母亲的离去。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更多天，总是再请母亲接着讲，我们都在为主人公的命运担忧着，盼望着继续听到更为感人的下文。

有时候，我们晚上也会来到河边，坐在苦楝树下，扇着蒲扇，继续听我母亲讲那些撼动人心的故事。

苦楝树啊，谁说你没有用处？

小伙伴们，晚上“躲蒙蒙”，乘人不备，我们会悄悄地爬上树干，蜷在枝桠，树叶遮蔽，小伙伴们找来时，屏住呼吸，一时真的难以找到。后来，又出其不意地跳下来，迅速藏到别处。

在两棵楝树之间，系上两股麻绳，还可以“荡秋千”。河畔楝树间，不时飘荡着我们天真无邪的笑声。

楝树的主干和比较粗壮的枝桠，除了做柴禾用，更可以打制桌子，板凳。料子很结实，平滑，真的经久耐用，美观大方。

楝树紫花的美丽，有口皆碑。可别忘了，楝树叶子也有它的功用。记得那时，人们曾把树叶放在茅厕里，减少蚊蝇和蛆子。最近，我在网络查了一下，还真有道理。网上说，该树既能抗吸二氧化硫、氟化氢等有毒有害气体，又是杀虫能手，可防治12种严重的农业害虫，被称为无污染的植物杀虫剂。这样一说，它的作用还真的不可小觑。

楝树果子呢，那也不是等闲之辈哦。它椭圆形，开始是碧青色，光亮亮的，自然逗人喜爱。到秋冬之时，呈现出淡黄色以至于枯黄。我们可以用它来做弹弓的子弹，那无论是碧青的，淡黄的，还是枯黄的，都可以。后来，我们又成篮成筐的打落楝树果子，送到镇上卖钱，据说可以做药。秋冬时节，人们纷纷到河畔，到地头，去寻找楝树，摘取楝树果子。一时间，村里的男女老少，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不仅楝树的叶子果子可以入药，它的皮和根等皆可入药，可以治癣、止痛、行气等，还可以制作肥皂呢。

这样说来，人们栽种楝树，不仅美化了环境，增加了收入，改善了生活，还为医疗卫生等做出不少的贡献呢。

楝树，让我们增长了不少知识，获得了无穷的快乐，也陶冶了少年的情操。

尽管楝树的叶子是苦的，散发的花味也是苦的，它通体都是苦的，但它，为社会，为人们，毫无保留地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到此，还有谁说，楝树无用呢？

是的，“那从苦楝树下走过来的一个个男人、女人，弯着腰，驼着背，他们身上弥漫着一种苦涩的气息，何尝不就是苦楝树身上的那一种呢。”

苦楝树，就是一种象征。虽然它默默无闻，质朴无华，不与其它树种一争高低，但是它忍辱负重，承担了其他树种所不能承受的重负。

我们的国家是充满苦难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是浸透苦水的民族，我们的人民是尝遍痛苦的人民。正是这些，让我们炎黄子孙更加奋发地去创造无限甜美的生活，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甜蜜。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苦楝树不正象征着我们的国家、民族和人民吗？

苦楝树，它以自己充满苦涩的身躯，养育了一辈辈不畏艰苦的奋斗者，终于赢来了甜蜜的累累硕果。

你说，我怎能不对苦楝树情有独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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