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鎖-第四章

第四章-蟹八件

母螃蟹飛快地走過弄堂，懿嬛拿著木桶緊随其後，大喊：「團臍！你別往外跑，不然本小姐死定了！」話畢，木桶被抛到半空中，穩妥地被穿中山裝的男孩接著，蟹一下子被踏著。

「修然！幫忙捉螃蟹！」懿嬛把螃蟹放進木桶內並說，修然笑問：「嬛嬛，你不是想看程本的《石頭記》嗎？咋在追蟹呢？」懿嬛左顧右盼地尋找青銅色的身影，答：「今早不小心打翻了裝蟹的籮筐，加上做樑上君子東窗事發……尖臍！甭跑！」修然忍俊不禁，急步跟上。

兩人齊心合力把空空的籮筐填滿，捧著籮筐往廚房走。

坤姨擦擦手上的油膩，說：「小姐，下次別亂動籮筐哩！」懿嬛拉拉坤姨的手臂，撒嬌道：「坤姨，你最好了！」坤姨輕點懿嬛的眉心，懿嬛俏皮地伸了伸粉舌，拉著修然往涼亭走。坤姨拿著籮筐，望著遠去的兩人，轉身步入廚房，鍋中的蒸氣起伏不定。

橙紅色的身影整齊地圍在蒸恢校？恍﹦t躲藏在十八摺的包子中，或是寫意地在熱湯漫遊，席上鮮香四溢。

伯娘無聲無色地填上空位，注視面前的蟹八件，不動分毫。伯父夾了一隻包子送到伯娘面前，道：「哿玥。」伯娘吃了一少口，伸手滔了一匙蟹肉羹往懿嬛碗中，道：「嬛兒，多吃點！」懿嬛點點頭，口中忙個不停。

伯父瞧了瞧伯娘面前的蟹，道：「哿玥，蟹待涼就不鮮了。」伯娘淡淡地道：「嗯，諾不好蟹，呆會分給儂和嬛嬛。」伯娘低頭仔細地拆著，在默不作聲中分好，輕輕的離席了。

坤姨和貞姨換了換眼神，默默地別了頭，兩人往相反方向走遠。飯桌只剩空盪盪的蛔雍鸵巫樱？ひ棠？？氖帐爸？Ｖ皇＼矉朱o靜的看著。

懿嬛在傭人房外佇立，看著房裡的光影。貞姨看到懿嬛的身影，喚道：「嬛小姐？」懿嬛伸出頭並尴尬的笑了笑，答：「貞姨，伯娘還好嗎？」貞姨收拾桌上的女紅，笑說：「嬛小姐，快坐吧！」懿嬛點點頭，呆呆地坐著，

桂花糕在燈光下流出點點淡黃，好不誘人。懿嬛把積壓在心中的疑問隨桂花糕一同呑下，良久不語。貞姨看著懿嬛，問：「嬛小姐，想知道為什麼小姐不愛吃蟹嗎？」懿嬛眨了眨眼。貞姨輕歎一口氣，道：「小姐吃了會出風疹，但仍勉強自己。」

燈蛾撲向罩燈，久久不離。

「每年這時節蟹特鮮，小姐為了得二爺注意而親手作菜，換來十指皆傷。」貞姨憤憤地説，說得身子直發抖。懿嬛只得輕拍貞姨的手背，說：「貞姨，你要食桂花糕嗎？但是，為什麼仍要在這時辦蟹宴？」貞姨呼了一口氣，道：「陸小姐生前最愛吃蟹，卻在……」貞姨抬一望，活生生的把話硬呑回去。

伯娘披著披風，輕輕的飄到懿嬛身邊，冰冷的手輕搭在懿嬛的手臂上，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伯娘點頭示意貞姨離開，目光與懿嬛接上，笑道：「嬛兒，桂花糕味道可好？」懿嬛笑道：「清新甘甜，好極。」伯娘笑了笑，道：「嬛兒，讓伯娘説個吃蟹的故事！」燈蛾靜止不動，伯娘淡淡地道。

二十年前的深秋

「哿姐姐！」嫣識向著哿玥的背影大叫道，哿玥頭也不回的急步往房間走，「怦」的一聲把門關得密不透風。

嫣識嚇得往後退，碰得灰頭土臉。坤兒只得輕擦嫣識的臉，安慰道：「小姐，或許林小姐心情不好才不理小姐唄。」嫣識搖頭輕歎，坤兒半拉半扶的把嫣識拉走。

哿玥從窗外偷偷看著，抬頭問利貞，問：「啊貞，我是不是太過份？」利貞答道：「小姐只是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找個機會表白？」哿玥只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沉默凝望。

月色照人，諾大的房間只有清泠的銀燭和畫屏。哿玥期盼的身影依然不見，房門依舊緊緊的閉著，只剩湝的淚痕和無聲的抽搐，一次，二次，三次。

數日後，坤兒帶一套蟹八件給利貞，利貞接過盒子，歎道：「唷……我家小姐跟你家小姐還真是……」坤兒輕拍拍盒子，苦笑道：「小姐可緊張了，苦了咱們哩！」兩人相視苦笑，搖搖頭往東西離開。

蟹宴的晚上，仲麒，嫣識和哿玥三人聚在桌前，桌上鮮香不断。三人有說有笑，歡笑不斷，在美味中渡過。哿玥正想開口答話，銀玲般的聲音變得沙啞，脖子冒出塊塊紅點，奇癢無比。哿玥只聽見腦海傳來「轟」的一聲，伴隨嫣識的哭聲暈倒。

哿玥睡一天一夜才醒，醒後只見嫣識守在床邊，輕道：「嫣妺妹，你沒事吧？」嫣識醒來，把手上的盒子往哿玥手中塞，說：「哿姐姐，這套白玉蟹八件是向你道歉的。」哿玥笑了笑，笑道：「姐姐沒事的，只是體弱罷了。」兩人手握手相視一笑。

故事伴隨燈蛾離開而完結，伯娘輕撫懿嬛的頭，道：「嬛兒，呆會拿些桂花糕給坤姨吧。」懿嬛點點頭，頓覺口中的桂花茶清新回甘。

沿梯而下回到房間，細細品味那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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