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愚耕果真再次来到这地下职介所,并见到了昨天与他洽谈过的那女士。结果令愚耕惊呼不已的是,对方竟又巧舌如簧地要求他再交200元钱,否则拉倒,并口口声声用规矩、行情之类的名义来敷衍他,强词夺理,毫地商量余地,而且还旁边另有人帮腔作势,众口一词。
愚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交200元钱,愚耕始终只抱有试探心理,不作强求,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还卖关子,吊他胃口,得寸进尺,开口竟要200元,这不得不让愚耕怀疑对方根本就没有诚意为他介绍工作,而只是为了骗他的钱,难道在对方眼里他就这么好骗吗,恐怕对方这回看错人了,反而让愚耕觉得倒胃口,以为对方已经把尾巴露出来了,不能再受骗上当,悬崖勒马,总算又好好地见识了一回。
愚耕心痛他昨天已交的20元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愚耕实在不甘心那20元钱,就这么冤枉送掉了,一点作用也没起到,还害得他来回折腾一次,劳命伤财。对方也因为愚耕不愿再交200元钱,而对愚耕没有好脸色。愚耕等于是交了20元钱,还自找难看。
愚耕更加气不过去的是通过这件事情,让他连想到他这次在深圳的经历一直就很灰暗,很阴霾,连连碰壁,每况愈下,愁云惨雾,好的不灵坏的灵。
愚耕不愿就这么拉倒,好歹也要纠缠纠缠,折腾折腾,否则一肚子气都可以把他蔽死。愚耕这回在与对方纠缠折腾的时候,象是发作起来,不能自己,一会高亢激昂尖叫不已;一会是唉声叹息,垂头丧气;一会是胡搅蛮缠,咄咄逼人;一会是怨天忧人,自暴自弃;一会是大言不惭,明显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一会是心灰意冷,明罢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愚耕在这过程中,极端情绪化,又极端理智,心里有一道底线,收发自如,适可而止。存心要让对方感到头痛,不要以为他是这么容易打发掉的。
后来,愚耕主动提出要对方给他提供一个可靠的招聘信息,开一张类似于介绍信的条子,愚耕还进一步将对方一军,说是按职介所的规矩都是给求职者开介绍信,第一张不行就再开一张,再又不行,再又开一张,直到成功为止,难道他在这里花了20元钱,还不能够获得一张类似于介绍信的招聘信息的条子,按说这里有的是招聘信,绝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没理由连一条招聘信息都不愿意向他提供,叫他怎肯罢休。愚耕这是最直接了断的表明,他是经常跟介绍所打交道。而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地下职介所。这里的所作所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别妄想收了他20元钱连一点表示也没有,愚耕这其实也是再给自己找台阶下,做一个了断。
经愚耕好说歹说,对方终于答应给愚耕提供一条可靠的招聘信息,就顺手撕来一张纸,并大大方方地写了一家洗车场的名称与地址以及手机号码。说是那洗车场正需招洗车工,愚耕可以找去应聘。
看对方的神情,象是已对愚耕格外优待,不容愚耕再有异意,否则就真是不可理喻。
接下来愚耕马不停蹄地按着纸上的地址找去,终于顺顺利利地找到了那洗车场。
愚耕向那洗车场的老板求神拜佛后,却怎么都不能成功,事实上那洗车场的老板根本就不让愚耕应聘做洗车工,谁说这里要招聘洗车工,莫名其妙。甚至以为愚耕是无理取闹,好生厌恶,愚耕也根本不是在应聘而是在恳求,以为既然找来了就是缘分,就要全力以赴,不肯善罢甘休。最后,愚耕竟还示出那份当群众演员的合同书来,口口声声主动表示可以不拿工资,只混个吃住就行,可结果表明愚耕这是在丢人现眼而已,羞惭地无地自容,逃之不迭。这都是让那地下职介所给害的。愚耕越是在这里丢人显眼,越是对那地下职介所的所作所为感到怨愤。教训深刻。
所谓天意弄人,如是而已,这可真让愚耕伤心透了,痛苦欲绝,心里面要那地下职介所见鬼去吧,如果他真要是在那地下职介所再交了200元钱,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后,竟在一念之下毅然决然地想到干脆明天就回家去算了,并很快就决定下来了。好像愚耕从想起明天就回家去,到最终决定下来的过程越短,就越是表明愚耕的这个决定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之前愚耕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想法。愚耕也为这个突然的决定感到惊奇。就好像是突然来了灵感,才会产生这个决定,这真是天意。明天就是3月5号了,是所谓开始培训的日子,但愚耕已经彻底地对他应聘当群众演员的事悲观失望起来,以为实在难以奉陪到最终结果出来,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自讨苦吃而已。
愚耕更为难过的是就因为他应聘当群众演员这件事,让他连连碰壁,没有一处顺利过。真像是人要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放屁都会砸了脚后跟,几乎成了他这次在深圳患上的癌症,也确实给舅舅们添了很大的麻烦,愚耕在舅舅们面前丢尽了面子,实在过意不去,再不愿这样发展下去,愚耕不得不怀疑他在深圳社会的适应能力,怀疑他的打工能力。比打工最没出息谁都比不过他,比打工最丢脸谁也比不过他,就更不用说比打作挣钱啦。就算他勉强能在深圳过活,也不是他甘愿能忍受的一种命运。
性格即命运,愚耕并没有对他的命运失去信心,愚耕觉得上天对他的命运另有安排。他注定不是靠打工有出息,靠打工挣钱的命运,几乎再也不用去试试他打工的命运会不会有好的转变。愚耕感到他打工的命运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愚耕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他学了四年农业,又想起他对农业怀有深厚的感情,甚至又想起养猪。真是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当个农民。回家后不一定非得要搞养猪,随便搞点其它什么农业,就算不能大展拳脚,至少可以放纵一下他一直想试一试搞搞家业的激情,愚耕总觉得他的生命的常态应该是立足于农业,而非打工,打工只会让他的生命偏离常态。
舅舅们听说愚耕想要明天就回家去,很是支持,一致认为愚耕不适应在深圳社会混,而回家去总会有用武之地。好像比起愚耕决定明天就要回家去,愚耕这次在深圳遭受的失败也是值得的。
愚耕想要明天就回家去,实在是件很窝囊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气,愚耕如果有选择的话,情愿独自在深圳,就像在广州克服落难一样、克服现实中的重重困难。
晚间时候,愚耕还是通过电话向父亲大人禀报一声,说他明天就要回家去。
父亲大人在电话中一听说愚耕明天就要回家去,很是震惊,忧心忡忡,呜呼衰哉,长吁短叹,是以为愚耕已经成为一个就要从火线上退下来的致残伤员,比听到愚耕战死在火线上的噩耗还要痛心,愚耕从此将终生残疾,成为累赘苟且过活。如今社会不适应打工的人,不是废物,还是什么?难倒还是怪物?
愚耕有心理准备,电话中懒得向父亲大人解释什么,难道他除了打工就没有第二条生路。
3月5日,也就是愚耕应聘当群众演员所谓开始培训的日子。愚耕却完全想都没有想起来。愚耕马马虎虎收拾好东西也就动身回家去,愚耕动身之前,舅舅们又每人都凑给愚耕50元钱,用作愚耕回家的路费,使得愚耕心酸不已,羞愧难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愚耕感到没出息丢尽面子的啦!这是愚耕能够在深圳得到的一种最糟糕的结果,愚耕这次在深圳彻底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丝一毫让愚耕留恋的地方,成为愚耕的一段耻辱史,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