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在农村做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桃李满园,包括自己的儿女,个个有出息。前不久,退休了。退休后的老陈被儿子接到城里来养尊处优。见老爹日日从早到晚闲得抓耳挠腮,儿子联系邮政部门承办了一间街头报刊亭。老陈乐此不疲。
开张第三天的晚上,有个顾客买了本定价三块六的杂志,从窗口递进两张两元的纸票,未及找零儿,就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儿走了。老陈匆匆出了报刊亭边喊边追了上去。
儿子下班回来专程来看望老爹,见报刊亭里里外外空无一人,正纳闷儿呢,只见老爹一脸焦虑地赶回来,看到儿子便喘着粗气说:“你听着,是这样的,有一个人,我都没有看清他啥模样,买了本书,还差四角钱没找他呢,他就蹬车走了,我追出去找了一圈儿,没找见,你说说,这事儿该咋整?”儿子听后耐心地劝慰老爹,可老陈还是焦躁不安。当晚没有吃好饭,当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报刊亭玻璃窗上赫然贴着一张“退款启示”。几天过去,一直没有出现认领退款的人,书报的卖出情况也不看好。老陈终日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儿子于是抽空帮老爹进了一批新书,其中有大部分是儿童读物。还真奏效,这批新书果真吸引了一群小读者,一放学他们就围着报刊亭唧唧喳喳的“看看这本”、“看看那本”。
老陈有些纳闷,便把孩子们指要的书拿在手里一一翻看。只见他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把头伸出窗口,一脸严肃地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嗯?”
孩子们面面相觑,却生生地看着窗口老陈那张凶巴巴的脸。
“小小年纪不学些科学知识,看这些鬼啦怪啦僵尸啦什么的干啥?”老陈越说语气愈加严厉:“你们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嗯?”
孩子们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稍顷醒过神而来,便撒丫子跑走了。回到家里老陈余怒未消地把事情经过说与家人,最后沉痛地说:“现在的儿童读物太过分了,出版社简直是对孩子们不负责任。”儿子无奈地摇头,苦笑。
未隔多久,一个操外地口音的青年背了个大包,来到老陈的报刊亭推销书。言情的、武侠的、警匪的,品种很多,进价竟是标明定价的一半儿。见老陈不动心思,青年书贩又让步说:“要不这样,如果你担心销路不好,这些书放在你这里寄卖,卖不出去到时候我收走。”老陈沉吟半晌,随手翻了翻青年书贩一直毕恭毕敬捧在自己眼前的几本书,断然说:“不行,我们进书必须通过正当渠道。”
“哎呀老哥,都啥年月了,开放搞活,正出正入所谓正规渠道的书,他根本就没有利润。”
老陈面色一凛:“你少跟我磨牙,该哪去哪儿去!”青年书贩不得不灰溜溜地走掉。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核算报亭的收入,儿子哭笑不得地说:
“赔钱。”
老陈则一本正经地接口:
“赔点儿钱比赔了良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