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顶着煦暖的日,划起一叶扁舟,来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穿过重重峡谷,越过湍急河流,眼前出现一座群翠环绕的岛。弃舟登岛,一股清风夹杂着莫名的馨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翠竹。步入幽径,四周尽被竹海淹没。
这是哪儿?天下竟有这等好去处?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股若有若无的琴音袅袅飘至,仿佛高山流水,空谷幽鸣。我正惊羡这琴音的绝美,一股从未闻过的酒香掠了过来。循着琴声和酒香,我转入右侧的小径中,赫然见到七个飘缈的身影。他们身穿白色的薄衫,或盘坐扶琴,或醉卧石上,或仰天长啸,或静观书卷,神态举止潇洒俊逸,伴随着四周的缭绕雾气,宛如神仙中人。
朦胧中,我似是想起了什么,竟然上前问一个身长八尺,正在抚琴的白衣男子:“你不是已经被斩首了么?”白衣男子微笑点头。我又问:“那你应该去了天堂。”白衣男子道:“天堂?这里不就是么?”我愕然:“这里明明是人间,哪里是天堂?”白衣男子大笑,不再理我,放下琴去那六人一起纵酒高歌去了。
呆立良久,渐渐的也有些明白了。我不禁洒然一笑,同时又悲从中来。这七人生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身怀高才却避世山林,只怕是为了不甘同流于世间的污秽。每日纵酒高歌,也许只是担心明天是否还能端起这手中的酒杯。
这里也许并非天堂,可对于他们来说却已不再重要,可我呢?我找到自己心中的那片天堂了么?
怀着心事又走了许久,惹得一身露水,虽然略嫌沉重,但不知为何,神情却不见丝毫疲惫。此时,一道阳光透过竹林尽头的叶儿倾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极目远眺,一座巍峨的山突现眼帘。
山前是一片原野,漫山遍野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整个天地都弥漫着芬芳。我只身穿越过这片花的海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香气,怎样都驱散不掉。
来到山腰,看见一间简陋的草屋,屋前立着一位老叟。我原以为知道他是谁,可仔细一瞧却又有些动摇。与我想象中那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老者不同,他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腰背也有些伛偻。在他身上我只看到了岁月的磨难,并没有一丝潇洒出尘的仙气。
半晌后,我恍然。他的生活一直不算好,中年之后已然十分困顿。尽管说出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豪言,可为了妻儿不得不向邻里乞讨柴米油盐。然而当他看到我时,眼神里却充满了微笑。对,就是这与众不同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纯净。
他笑问:“你来干什么?”我笑答:“来看看菊花。”于是他领着我来到屋后,那是一大片金灿灿的菊花,在这温暖的午后显得如此绚烂。他为我一一介绍不同的菊花,我不经意地一瞥,竟然发现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如此神采飞扬。
赏完菊花,他问我还像做些什么。我想了想,便说想去桃花源。他一怔,随即摇头说已不记得去那里的路。我面容惋惜,沉沉一叹。岂料他笑着指了指这片山坳,“这里便是桃花源,何必舍近求远。”我沉默片刻,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耳边的闹钟声将我拉回了现实。走上阳台,拉开窗帘,天色尚早,楼与楼之间是宁静的,马路上也不那么喧嚣。走下楼道,来到公园,花香四溢,鸟鸣树幽,原本烦躁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我想,我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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