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之夜
洗澡的时候,看到了那天留下来的衣服,发生的事又像噩梦一样掠过我已快风干的大脑。我恳求宿管阿姨允许我二姐在我的宿舍过一晚,我十分肯定我的态度是非常恭敬的,她是长辈,况且我的确是有求于她。可她一上来就言简意赅地拒绝了我,态度、语气、措辞真的是很伤害我的,没有一点余地地给了我脸色看。我不想放弃,继续努力想说服她,希望她可以稍稍那么通融一下下,事实证明我太过天真了,“不行”、“不可能”成了她对我持续的恳求的唯一答复,当然包括烦厌的表情和语气,说实话,我是受不了的。但是,二姐千里迢迢的过来还没怎么玩呢,而且体验一下我们宿舍的生活也是令人愉快的,怎么能就这样被拒之门外来呢。于是,我不罢休,我继续努力再努力地去宿管阿姨商量哪怕就住一晚,况且现在当时已经九点多了,谁知她居然对我发起了脾气,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眼睛直直的瞪着我,声音明显的是对我的种种不满,原因就是我对她说了一句“这规定不都是学校制定的嘛,而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阿姨你就通融一下不可以么”,结果就是那样,她对我表示了各种不满,当时我就懵了,纳闷我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难道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冒犯她的地方?我并不觉得含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她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什么“你这女生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我就是死的,我说不行就不行”、什么“你要是一定要让她住进来,就打电话给你的辅导员,他同意了我就放你们进去”等等等等,听的我愣愣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不能哭,不要哭”尽管这样不停的告诉自己,但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真心讨厌自己,眼泪怎么就这么多呢!
听着周围的同学说外面的人可以去住临时宿舍,劝我带二姐去住临时宿舍,我特别不开心,凭什么要去住哪个地方!我有自己的宿舍,为什么就不能让二姐进来住一晚呢?就一晚啊,第二天就离开了。我是极其不愿意二姐去住哪个临时宿舍的,我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去睡哪怕一晚!原因是什么,我想那些劝我的人包括哪个宿管阿姨她们是永远都不会懂的。我想也没必要说。于是,我生气了,开始讨厌她们。我只对二姐说了句“我们回家吧”,就立刻带她转身回了宿舍,收拾了衣服把房卡带了下去。当我把房卡交给阿姨说要回家的时候,她的态度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顿时让我觉得刚才教训我的人不会是她吧。后来就是各种各样的劝慰和安抚,说这么晚怎么回家不安全,你走了要是出事了学校是要我负责任的……噼里啪啦一大堆。我在心里苦笑:之前还一副盛气凌人模样,说不行就不行,现在怎么就舍得浪费时间劝我了呢?最后她以为我和二姐还是去住了临时宿舍,走的时候还特地又叮嘱一声“今晚先在那住一晚,明天再回家”。
事实是,我们还没走到那个什么“破”临时宿舍的大门口就转而离开了学校,做上了最后一班地铁,不得不说,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就这样,直接来到了南站,准备在那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买车票回家。下了地铁就听到广播的声音,提醒着买票的人们不要再买二号线的车票了,我看看时钟,原来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啊……地铁该停止运行了吧,都这么晚了……在长长的过道上走着,期间我们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一个柱子前面看书,她的前面是一个行李包。那么专注,似乎这不是车站,而时间似乎也不是深夜,而是一个秋日悠闲的午后,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还看到了两个成年男的,地铁停运了,他们或许也要在这车站度过这一夜吧。南站真的很大,大到走的我们的脚痛的要死。明知道晚上车站已经不工作了,但我们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走到长途汽车售票处看了又看,只是那儿黑乎乎的一片,失望,但又有点必然的意思,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呆一晚上也没什么的吧。于是我们在里面走着,寻找着可以让我们“暂时住一宿”的地方。车站真的是最能令人观察生活,深入生活探寻其中的酸咸苦辣。走了好久,突然觉得地方太大找个能容身之处都不容易。好多人都在这过夜的,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靠着柱子,那是冰凉的肯定的。而躺在地上的人们,他们大多在身下垫了硬纸板,甚至有的还把被子带了过来,就这样睡着,看上去是如此舒适。我几乎是很不理解的,为什么要盖被子呢,很冷吗?可能我当时是有点热的,因为确实在不停的走路。
怎么说呢,其实每次看到那些带着大包小包在车站等车的大叔大妈甚至老爷爷老奶奶,我心底里都会涌起莫名的怜惜之感,他们大多都是乡村里来到大城市打工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法定假期,就算过程再艰苦,能回到家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的,即使是要在这冰冷的车站睡过一夜。看着他们,二姐说,这些农民工都是弱势群体,在买车票这方面更体现了这一点,他们没有网银,不会网上购票,所以抢不过那些有网银、会网上购票的人。于是只能自己在这边蹲点,亲自等着买票,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高峰时段。我想象着他们那饱经风霜雨露,被艰苦生活刻下种种印记的沧桑的脸庞,一丝丝酸楚不住涌上心头,其实就算再同情,再不忍那又能怎样呢,我是做不了什么的对于他们,只能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的祝福吧……后来我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在车站过夜的滋味。
我们到车站的时候是十一点多一点,当我们真正“安顿”下来的时候,也就是找到了一根柱子,背靠着它坐着,已经是十二点左右了。我拿出一本特地带过来的小说想看一会来着,结果竟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无奈,真心渴望有一张床啊!不管那么多了,我就把手放在二姐的腿上,然后把头埋进了手臂里,就那么睡着。感觉过了好久,我迷迷糊糊中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就听到二姐大吃一惊的慌忙的伸过手去拿什么,我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表示一下我的关心,但是我始终是无法让自己睁开眼睛,头也不想抬起来,于是我就那么一直一直的趴着。仿佛又过了好久,终于我可以勉强的起来了,一看快要天亮了的感觉,结果还没到两点!上帝!我真的要崩溃了,不是已经过了好久了吗?为什么才一点五十呢?看着二姐无奈又苦笑的样子,我也只能叹一口气了……是度秒如年么……原来刚才是把水杯踹倒了,地上还有积水,我好伤心的,看着狼狈的自己,再看看二姐,心酸的不行,靠在二姐的肩上想继续睡一会,结果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委屈,难过,不舍……汹涌而至,寒冷的空气就如这冷暖自知的世界,任你已经如何的单薄,却还是不住的袭向你。地板好凉,柱子也好凉,我们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也没带任何外套,于是只能把睡衣搭在身上御寒,刚刚我还在渴望着一张床呢,而现在却是更希望能有一床棉被就好,我们只求不冷,其他饥饿什么的都已不再那么重要……实在是冷的睡不下去了,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是冰冷的,不能让自己这么消极,赶紧起来,在前面的空地上准备做太极拳来调整一下,结果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有人在走来走去的,都是在这边过夜的人。我又幻想着要不要绕着这车站跑上一两圈的,碍于不想被别人当做是神经病,只好作罢。
后来的后来,终于熬到了天亮,整个人都已经快撑不住了,又累又饿又困,还冷的要死,但是车站里什么都好贵,实在是舍不得花那些钱,更痛苦的是南站的车九点半才有一班次,而我们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就乘了地铁赶到了中央门车站,排了好长的队才买了车票,最后上车前又等了一会,终于坐上车要回家了。这一路走来真的是不容易,心酸的要死,怎么会变得这么狼狈呢?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掌控,可以做的就是接受,然后自己想办法走过去,没有人关心你,甚至都没有人哪怕问候一声,都没有。这时候的自己,需要的已经不是别人的帮助,而是自己坚强的内心,告诉自己,这点困难算什么,我们还要继续活着呢,人生其实很美好,即使有时候发生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那也是美好的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