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新
抗战期间,国家财政很困难,大学教授的生活比战前下降了许多,当时大家都很穷。1941年,国民政府教育部曾规定大学里凡兼任行政工作的教授每人发给一笔“特别办公费”,但在西南联大,各院系负责人就不愿意拿这笔钱,因为这样会引起其它教授的不满,为此联大各院系负责人上书校方,表示拒绝领受这项特别补助,原因是“不致因不均而滋怨”,最后只有每个校委会常委每月领了一份。
西南联大教授杨振声先生讲小说必称沈从文,讲戏剧必称丁西林,为什么联大国文课本中没有选沈从文的小说呢?据说,当年讨论篇目时,规定过一个原则,凡是本校同仁的作品,一律不予入选,这么一来就连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背影》也没有机会在国文课本中露面了。
张奚若先生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他的敢言是出了名的。西南联大时期,有一次张先生去参加国民参政会,他发言抨击国民党的腐败和蒋介石的独裁,蒋介石打断他的发言,插话说:“欢迎提意见,但别太刻薄!”张先生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离开会场回到昆明。下次参政会再开会时,他接到寄来的通知函的路费,当即回一电报:“无政可议,路费退回”,从此再不出席国民参政会了。
张东荪是老牌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他自己的精神气质就很有代表性。当年在上海光华大学教书的时候,在校务会议开会时,每次主席都要恭读总理遗嘱,有一次他即夺门而去,声言:“下次如再读遗嘱,我就不来了。”像张先生这样的傲骨和不满形式主义的态度,在老大学里并不罕见。
1939年3月,陈立夫任教育部长后,为了加强对大学的控制,通过行政手段,对大学教育的很多方面强行统一管理,比如统一招生,颁布大学课程科目表,统一课程教材,大专以上学校实行总考制等等,严重窒息校园的自由空气,限制师生的思想自由,因而引起联大师生的反感和抵制。1940年6月10日,联大教务会议对教育部的统一大学课程教材和学生成绩考核办法等,据理抗驳,要求教育当局给予学校更多的教学自由。
这些事情,看起来虽小,却反映出民国教授们的脾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尊重教授,是办好一所大学的第一要事。大学是教授们的大学,大学依赖教授而存在,教授是这里的主人,因为有了教授才会有大学,而不是有了大学才会有教授。所以民国教授们的脾气“大”一些,也就无可厚非了。只是对于我们今天的大学教育和那些“所谓’教授们,难道我们不应该从中受到什么启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