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凑巧,邻座的是一个东南亚长相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出于礼貌,我跟他打招呼,他也很随和,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民主柬埔寨驻华大使江裕朗”。他主动介绍,西哈努克亲王参加联合国大会,已先期到达纽约,通知他去纽约协助工作。当时我很诧异,大使是很有地位的人,应该坐头等舱,怎么坐廉价的普通舱。我问他缘由时,他解释说:“我们国家连年战争,十分贫困,我必须为国家省钱行事。”大使胃口很好,凡是空姐送来的食品和饮料都吃尽喝光,我比他年轻,却很难做得到。
到达纽约后,花15美元在总领事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借来报纸查找租房信息,先后花了一美元的电话费,经过一番联系和讨价还价,终于在纽约的北部Bronx区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一个从台湾移民来的妇人经营的公寓。花了25美元打出租车,来到了住处。见到房东时,她对我说:“以后称呼我吴太太,先交房租才能入住。”于是我交给她150美元,并要求她开出收据。当时国内规定最多只允许带200美元出国,此时我身上只剩下9美元了,而且还未吃早点和午饭。等铺好床铺,吴太太又逐一给我介绍同住的房客,此时已是下午6点左右了。一天未进食,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匆忙到附近商店花2美元买了一袋面包和一包片状的香肠。回到房间后,狼吞虎咽的一扫而空。纽约与北京的时差是13个小时,那天相当于我熬了一个通宵,早已困得支撑不住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间外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才知道房客们忙着去上班。此时才发现我居然既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就睡觉了。一番洗漱之后,就匆忙离开住所,乘地铁来到学校。见到Boss(老板,美国对出资教授的俚语称呼)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他借我500美元,乘地铁用去了一美元,兜里只剩下6美元了。老板倒是很通情达理,立即给我开了一张500美元的支票,然后带我去到为我安排的办公室,并布置了近期要做的事情。随后关切的要我先去外国人员管理办公室办理校园ID卡(身份证),并嘱咐我一定要去驻扎在学校里的Police station(相当于国内的派出所)咨询有关的安全注意事项。
在Police station里,值班的警官询问了我的住址,然后告诉我上下班比较安全的行走路线,并叮嘱我,沿街道的人行道行走时,不要紧挨着楼房,尽量靠近车道的边沿。我不解和好奇的问:“为什么?”他严肃的说:“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临街的门洞里可能会有人伸手把你拽到屋内,进行抢劫。”说着,还比划着拽人和勒脖子的动作,我被这番警示吓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办公室,碰到了一个大陆来的留学生,他见我是新面孔,可能我的衣着和神态显露出了大陆人的气质,便用中国话问:“是新来的吗?”我答:“是!”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出门靠朋友”,我主动的请教:“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和指点。”他也不客套,十分真诚的说:“在纽约最头疼的事就是抢劫,我在校园里就被抢劫过。有一天,在实验室里耽误得太久,下班时天色已晚,在校园里的人很少。刚出大楼,就碰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我也不在意。没走几步,他看到四周无人,冲上来用刀顶住我的后心窝。威胁我说,’ Raise your hands in air.’ (举起你的双手!)我吓坏了,立即说,‘ You can take anything you want, Don’t hurt me!’(你要拿什么请随意,不要伤害我),他命令我,’ Take out your wallet!’(把钱包拿出来!)于是,我用举着的手,指指胸前说,‘ Here! ’(在这里!)”我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你不直接拿出来给他,只是指指呢?”他说:“伸手去拿,他会认为你掏枪反抗,要他自己拿呀!”接着说:“劫匪取出了我的钱包,看见里面有钱,把钱拿掉,装进了他的裤包。见我顺从听话,十分高兴的把钱包还给我,并俏皮的说,’ Thank you!’(谢谢你!)我当时慌张极了,居然习惯性的顺口就说,’ You are welcome!’(别客气!)”我禁不住哈哈大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那天我就打算到银行取出那500美元,听他这么一讲,我害怕了,不敢去取。下班后,我沿着警察告诉我的路线走,侦查一下是否真的安全,确实走的人比较多,有警察巡逻。回到宿舍后,我用小手帕在衬裤上缝了一个小包。第二天,取出500美元以后,拿出20美元装在钱包里,以防遇到劫匪时,让他高兴的拿走。饱餐了一顿汉堡包以后,就把剩余的钱就放到了衬裤上的小包里。还好没有遇上劫匪,终于安全的把钱带回了宿舍,并把钱藏好。接着又买了一把锁和一个锁扣,从房东那里借来工具,装上锁扣,以便出门时加上自己的门锁。此后我才注意到,每个房客都在自己的房门上各自装上了锁扣,出门时都小心翼翼的锁好自己的房间门。
后来又经历了更多的稀奇事,我将会一一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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