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浮
大学的第二个长到可以让北方的孩子回家的长假,从重庆20℃凉爽的空调房,回到了我那室内室外均是37℃的家。二十多小时的火车一是将人折磨得身心俱疲,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直想栽倒,事实上,我并没有倒,我要是倒了,这大大小小一家子非得直接把我送到人民医院去不可。
歇了两日,总算是连人带思绪都回来了。终归我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不至于产生什么水土不服。回来那天是下午,准确地说,到镇上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路过那一道被杨树遮得严密的柏油路,一种熟悉得简直要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清凉瞬间迸发,席卷了我的惫倦。这里的每一棵树,我是伴着他们长大的,那时日复一日我蹬着自行车,同他们打过招呼,同他们身后的庄稼打过招呼。
既然已经缓过神来,势必要同我那许久不见的小伙伴小聚一番。出发那天,我早早起来对着一堆衣服开始思考当天要以怎样的“盛装”出席,把我的小伙伴们惊呆。于是乎,一件一件地换,一遍一遍照镜子。最终选了一件五分袖棉麻白色上衣,简约而带有民族风,一件黑色九分哈伦裤,休闲又有些酷。我满意地看着镜子,开始摆弄发型。其实我以前是长发,不烫不染不拉直,一直扎着马尾辫。大学第一个寒假,我把死活不愿剪的长发很干脆地交代给了理发店,看得出那理发师比我还要不舍。结果是花了200多烫了个颇个性的发型。其实头发剪了倒一点也不心疼,反倒是这200多块让我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后来证明我是不适合这样娇贵的发型的,没那个耐心去打理它,而且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发型的确不适合要写作业要做实验的工科女,更不适合需要吃饭的人。考虑到我不能不写作业,也不能不吃饭,最终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扎短发又是一件颇费心思的事,为了照顾全局只得扎低一点,经验证明前面中分效果要好些,再从两侧散落些发丝,营造出婉约古典的气质,想必是极好的。就这样,惊艳装打造完毕。
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把我爸惊着了, 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是要去裸奔还是怎么着。慌忙回去检查自己,这一回头才发觉过来,这人,是谁呀?就在打造自己的过程中,我全然忘记了自己,只是全心全意的为一个架子套上自认为好看的衣服,作品完成了,架子满意地离开了,可是我呢?我去哪了?其实连裸奔都算不上了,因为我都丢了。
这是我才想起来,我到底要去做什么,我是要去见我曾经的朋友,那是一群曾经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的人,我今天吃了什么她们知道,今天穿什么她们知道,今天为什么开心她们知道,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她们也知道。虽然这些都是曾经,但我们为什么要再见?不是为了认识一个新的朋友,不是为了看一场时装秀,只是为了见到曾经的朋友,一起走走曾经常走的路,让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当每个人都包着大学的外套见到彼此,谁又敢先去窥探对方的心思是否一如从前呢?我们都不是心理学家,不是哲学家,不会剥开现象看本质,很容易为事物的外在所蒙蔽,因此而退却,我感受不到熟悉的气息,不敢靠得太近。就这样,每个人将不曾改变的自己藏在全然不同的外套下,触碰不得别人,自己也走不出来。直到有一天,我们与这外套融为一体。
我换上传了两年的T恤,蹬上从前跑操穿的帆布鞋,梳好短短的马尾,无需多看镜子一眼,便已明了自己的模样。什么都无需带上,我只是带着真实的自己想去见我熟悉的朋友,不必费心去探查什么,届时她们自会自动脱下半年来久经风霜的外套,让我窥见熟悉的人儿。
校门前,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个转身,只见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一把圈住我,若不是我海拔不够,此刻恐怕已经是挂在脖子上荡秋千了。“老远就看到你了,咋还是这么土!”满含嫌弃之意。我狡黠一笑,“这不是怕太漂亮了你认不出我嘛!”是啊,我只是想你还认识我。
顶一下,推荐阅读~
把人生最美好的场景,融进秋日的小诗中,把最美的诗,最美的画,最美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