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恋（四）

魏王府之中佳丽如云，歌女舞姬终日轻歌曼舞，香艳至极。在武承嗣看来，孙窈娘就象是生长在深山幽谷中的一朵奇丽的野花，没有经过人工修饰的歌喉和舞姿，别有一番原始风韵，美得自然、淳朴，山野味十足，因此使他获得一种意外的享受，一时对窈娘宠爱不已。但是孙窈娘心中自然忘不了乔知之，对武承嗣若即若离，巧妙周旋，歌舞之外，不肯轻易失身就范。武承嗣又岂能善罢甘休，一个女人还得不到手，那岂不是毁了他的面子，随后又告知窈娘：“我已经将他由五品郎中升任四品侍郎。”窈娘听到多少还是有些高兴，便展现出一段精妙歌舞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同时在武承嗣的保护下，他府内的歌舞姬并没有动孙窈娘，这也为孙窈娘省了不少精力。

此时窈娘并不知道他的乔知之正在日日夜夜的思念他，已经抑郁成疾一心只想着窈娘的一颦一笑，既然自己连一个心爱的人儿都不能保全，加官进爵只不过徒增耻辱与哀伤而已。深宵不寐，想起晋代的石崇因绿珠而获罪，金谷园中的梁绿珠坠楼殉情，但毕竟流传了一段令人赞叹的凄美爱情故事，而自己却忍辱偷生，实在窝囊透顶。与其无情无趣地苟活人世不如为情舍身，重续来生缘。在下定决心时，随后不在夜深人静处抬笔写道：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解买娉婷；

昔日可怜君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难，常将歌舞借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别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

乔知之不想再受这相思之苦决定又将这诗句写在了丝帕之上，嘱咐忠心家仆老苍头设法送到窈娘手上。老苍头辗转买通了魏王府的下人，终于把诗帕交到了窈娘的手里。

白天窈娘已经累了一天，她的奴婢小小安静的走到她的身边说：“窈娘今日有人来给你送了一个丝帕，我一听是给你的便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放了起来，你回来我才给你的，他说叫你一定要看。”“他有说他是谁么？好，给我吧！”窈娘借过丝帕一边打开，一边怀揣着心思，“他没有说，看着年龄很大，像是谁家的家仆”“好了，我知道了，小小，这件事谁也不能说知道么？”“奴婢知道了”小小便告退了。看见旧日所熟悉的字迹，顿时泣不成声。想要一字一句的将话刻在心里，待读到最后一句“一代红颜为君尽”，灵慧的窈娘完全领悟了乔知之的一番苦心，同样为情所苦的她感到自己的心与乔知之息息相通，此时想到只有死这一条路，才是留住贞情的唯一办法。她咬紧了牙，拭去脸上的泪痕，下定了决心用死以殉贞情。

夜深人静之时窈娘对镜从新打理了头发，重贴花黄，穿上它最喜爱的紫色丝衣，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仔细端详自己娇好的容颜和颀秀的身影，这些曾给她带来好运和欢乐的天质，今天也将把她送入九泉，对这些窈娘付之凄婉的一笑，自己自顾自的笑道“红颜祸水么？”。最后，她把写有诗句的罗帕紧系在裙带上，趁着四月下旬月黑风高，摸摸索索走到后花园中，走道一口水井旁，曾经她到这里来的时候并没有看上一眼，却没想到今日却要在这里断送自己的性命，她对着月亮缓缓说道：“知之如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这声音不知是对谁说小的只有只有自己能听见，擦了擦眼泪，纵身一跃，一声响声并无太多杂音，就这样爱随着安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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