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清凉,椅在窗台瞭望。一轮明亮而略显冷清的圆月悬挂在夜空,有心无心地照耀着这原本灯光褶褶的小山城,大街小巷里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在霓虹中来往穿梭,很少有人去关心今夜的月儿有多么美丽!是月亮完全被匆忙的人们忽略?还是月亮忽略了哪些匆忙的行人?
望着今夜皓月当空,心中有些激荡了,索性走出蜗居,在皎洁的月光下漫无目的的游荡。走在街上,隐隐约约传来《二泉映月》的轻音乐,追着那清纯优雅的曲调,来到了一个貌似高雅的殿堂旁,主人把屋子装点得古色古香的,门口还挂着漂亮的灯饰,那红红的灯笼,伴着优雅绵长的曲调,让人或多或少体味到非物质文化的古朴与旧书卷袭来的久远气息。仔细观察,其实在看似古老的飞檐下的酒肆里,真正在享受这高雅氛围的寥寥几人,相反地,豪气的客人们索性量大嗓门和漂亮的服务员聊一些很现实的话题,开一些大胆得让人心跳的玩笑,猜拳、嬉笑声,早已将有关月亮的情曲掩盖了。
没了兴趣,在这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我只想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做一次深深的呼吸,突然想起了隔邻的校园来。披着静静流淌的月光,踏在熟悉的水泥路上,来到了校园一角的园林的阁廊下,摸着诚实如故的仿古木柱子,还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岁月的旅痕。仰望寂静的夜空,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对城市的喧嚣有些厌恶之感了,却怀念起故乡明月来。
那个数百年来都被人们叫做“水浮舟”的偏远小山村,就是我的故乡,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她有一个透着世外桃源般如诗一样的名字,我想可能是她傍在越溪河旁,又被小溪环绕,好似一片浮在水上的轻舟吧。无论是什么寓意,记忆中故乡总是很美丽的,因为那里有比大姑娘眼睛还要清澈的月亮。那月亮挂在树杈上,让人想起李清照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句来;挂在越溪河畔,让人勾起牛郎与织女缱绻的传说来;挂在云朵边,让人隐约闻到凤凰传奇那句“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那美妙的意境来;月儿挂在窗口上,举头低头总能看到满世界都是可爱的影子,所以有那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故乡已经很老了,前不久回了一趟老家,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山青青,水碧碧。那座横在小溪上的青石桥上已经没有人走了,而他的老年斑依然透出古老苍凉寒气。乡亲们的老房子还是东一簇西一团的,只是少了曾经熟悉的面孔,与记忆中相比,少了不少往日的热热闹闹的景象,曾经人们的山歌几乎被鸟鸣狗吠替代。回忆往事,耳畔是谁的歌声还在回荡“大山的孩子哟爱太阳,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那歌为什么不唱“山村里的孩子哟爱月亮,山村那个月亮哟爱着山里的人呢?”哎,也许是那歌惹乱了山村孩子的心绪,一个一个山村里的孩子相继逃离山村。这是山村的苦,还是人的错?
第一个走出山村的人是毕二娃,论辈份我得叫他二舅,那还是八十年代初,二舅就外出与人一起跑起了生意,并且开回了一辆十轮大卡车,买回了一台黑白电视。当时这件新闻在当地着实火了一把。二舅打开了走出去的豁口,乡亲们见外面能够挣钱,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拨拨的年轻人堂而皇之外出挣钱去了,见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老支书担心没有人种庄稼、荒废了田土,甚至半开玩笑骂毕二娃带了一个歪头子。骂归骂,真要是孩子们呆在这么偏远的山村,也许现在连媳妇也难得讨上不乏其人。
外出归外出,但是人们心里总是忘不了小山村,逢年过节的,大多都要回家,看看家中的老父母,挣了钱还要修缮一下老房子,就像蛾儿结茧,不知倦怠。老房子是茧,茧就是根,不能让根丢了。暑假来临,闷热的夏季也来了,偶尔带着孩子回老家消暑也是难得的乐事。在城里生活的孩子回到老家,无论怎样顽劣也会被山村纯朴的风情感染,慢慢变得纯洁了。大白天他们像猴子在老屋里面、田间地头、水塘河边纵情玩耍;晚上,又在晒场上一边躲迷藏,一边等那迟迟爬上来的圆月。当羞涩的月亮升起的时候,孩子们望着家乡的月亮惊呆了,相望无语,敞开眼睛和月亮在心里对白。安静的月亮就这样悄悄爬上了树梢,就这样悄悄爬上了云端,就这样悄悄爬上了孩子们的心坎上,这似乎也是我们那幸福的童年翻版。
记得我当年背起行囊离家时的前一夜晚,也是这样的月色,望着明亮的圆月,父亲充满寓意地说道“能装下月亮的心,就能装下故乡”;“不管是大海还是湖泊,只要不平静,怎么也捞不着月亮,在家乡里拿一碗水就捞着月亮了”。而今,我心中装着故乡,却更放不下故乡的月亮。此情此情,刘欢深情的歌声仿佛在耳边回荡“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哦《弯弯的月亮》,小桥、流水、月亮、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