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年记事起我一直是孤僻的人,喜欢独来独往。以至于现在很多的长辈看到我就笑着回忆说:记得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又瘦又小的身板儿穿着花罩衣,满胡同的乱逛,每次看到她都是自己一个人。
是的,也许自幼就有一种与这社会人群有格格不入的姿态。喜欢远离人群背离潮流,一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没有朋友。没有喜好。对世事关心却只是旁观。无有评断。对家人心疼却只是放在心里。无有言语。
也许,是幼童时的匮乏让我有超强的独立本能,不依附,不诉求,不低头。关于家人,少有言语,彼此不交谈,不沟通。没有爱称,没有爱抚,亦没有拥抱。所有的交际都笼罩在命令威慑淡漠和对立中。尽自己的本能做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不求助,不辩解,寡言少语却极其倔强这是自幼所沉淀的脾性。有些任性。有些不自知。
随着年龄的渐长,这些早些成型的脾性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收敛。在青春期里急剧的叛逆,每每都沦落为无言的抗拒。父亲的暴力并不能撬开我严实的嘴。有超强的隐忍能力,这是自幼都有所显现的。幼年时期每每犯错时,父亲一直都用武力解决,但每一次我都不会因此而逃跑,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他的狂风暴雨般的巴掌或者别的武力惩罚。不管再疼再痛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哭都是无声的。不言语不辩解站在那里默默的流泪。即使是误解也从不开口辩解。只是任由疼痛蔓延。多年以后,每每遇到难过或者心痛的事情我都爱上了那种暴力,掌心里手臂上都是自己留下的印痕。因为人在悲痛和绝望的时候,只有外在的肉身麻木疼痛的时候才可以具备用以承受内在撕心裂肺的隐忍。
在记事起所持有的睡姿一直是一成不变的。平躺或者侧躺都无法让我入睡。只有蜷缩着侧卧着才能很快睡着。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本能。就像幼小的孩童以蜷缩的姿势重新回到母亲温暖的子宫,具备充足的安全感。对这样比方我是极欢喜的。因为我喜欢这样浅而不易的温暖。
在爱里,我是匮乏的。没有爱的能力也不具备被爱的能力。我一直觉得在爱里我是有疾病的人。不愿意被靠近。不愿意被温暖。抗拒自他人之处所得的温暖和给予。怕有债怕失败。不愿意走近他人不愿意了解他人,更不愿意他人窥探了解自己。不对人有好奇心,也不喜欢他人试问自己。不愿意把内心敞开让他人走进去探看。仿佛这世上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闲来无事就只是喝茶,散步,看书,写字,练琴,跳舞……做一些自己一个人可以独立特行的事情。有时自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事物也会耗去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交谈,不作为也可以在某个角落呆上一天。也会很健谈,但很少,极多的时候健谈是因为内心有哀恸和匮乏。因为一直不停地述说、逗乐、欢笑,可以抑制那些竭力隐忍又不可言说的撕心裂肺。敏感,警惕是我听到的频率最高的词儿了。如果有人对我好,却又无法做出相应的回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给予的人。连朋友都不可以成为的消逝沉默。父亲常说我是一只刺猬。他也常常把我的这些疾病误认为是目中无人清高自傲,但我只是笑而不语。
有人说。文利。就像她的名字。外表看上去文静柔弱,其实她的内心是十足的强大。坚韧而倔强。她说的极是。有时候,我会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想起自己,有深深的心疼,却也无有言语只是有泪如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