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打
要知道,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愿意花一整夜的时间熬红双眼为她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而现在,时针刚好走过十二点,我像往常一样,塞上耳机,播放器里循环着赵雷的《南方姑娘》。我开始一遍一遍的默念你的名字,像是在默念一个美丽的秘密。时隔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足够把本来就不熟悉的我们变得更加陌生。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见面,我希望我还能够开心地和你打声招呼:“嗨,林桑!”
我是个摄影业余爱好者,二零一一年我毅然决然的选择辍学,背着一个大号双肩书包,里面装着我攒了几年依然少得可怜的零花钱以及与我不离不弃的单反相机,就这样我开始穷游中国。那时的我多么骄傲而不羁,虽然用别人的话来说,我就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颓废伪文青。
按照我的计划,我从哈尔滨出发,一直南下,从大雪纷飞的北方走到了艳阳高照的南方。一路上兜兜转转、走走停停,虽然看过了不少风景,但是经历一个月后这种漂浮不定并且毫无规律的生活状态终究是让我疲倦了,当初的我就像是一头想要逃出猪圈特立独行的猪,可是现在,那头猪想念它的猪圈了。所以我打算安定下来。
我来到了风和,这是一个安静的南方小镇。风和人说话的声音有着南方人特有的婉转温和,这里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关于风和,恐怕是给它堆砌上所有的褒义词都描绘不出它的美。而我更愿意相信,让我深深爱上风和的真正原因,是一个女孩的微笑。那个阳光依旧灿烂的傍晚,我整理完行李满怀欣喜地从我租的房子里走出来,想出门散散心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恰好在我的住所附近有家酒吧,规模不算大,但是装修的特别精致,门、桌子椅子、地板、墙上的版画以及天花板上的吊扇全是木质的,看上去有一种特别的情调。我决定进去坐坐打发时间。这是个静吧,里边的客人很少,他们三三两两慵懒地围着木桌坐着,嗑着瓜子喝着酒,有的没的聊两句,或是看着镶在墙上的小电视,里面放的片子是《猫和老鼠》。我来到吧台,那个吧台姑娘很随意地一边笑着和我打招呼说:“嘿,晚上好!”一边倒了杯凉白开递给我,凉白开中有种隐隐约约的木头塞子的香味。当我接过水的那一刻,彻底地被吧台姑娘的笑容吸引了,温暖而亲切,嘴角上扬的角度刚刚好,即使灯光那么昏暗,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清澈如水的眼里藏着真实的笑意。之后的日子,只要一有空,我便往酒吧跑,因为在这里
不仅可以听到免费的乐队演奏,还可以蹭到免费的带着木头塞子香味的凉白开。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和吧台姑娘熟悉了起来,甚至成为了很好很好的朋友。而我为了混口饭吃,被好心的酒吧老板收留,于是重新操起我的破吉他,成了一个酒吧驻唱歌手。
吧台姑娘叫林桑,是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她的头发很长,及腰,发尾像海藻一样微微地卷着,她不留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曾俏皮地嘲笑过我的平头帘:“你看你看,你的刘海把你的智慧全部遮住了,怪不得这么傻……”林桑的眼睛很大,像会说话,她笑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一条弯弯的缝,甜到人的心底。可能是受南方的空气湿润干净的影响,林桑的皮肤细嫩柔滑、吹弹可破,就像捏一捏就会挤出水珠,即使鼻梁旁边有几颗小小的雀斑也能把她衬得聪明俏皮。林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爱穿宽大的亚麻衬衫和长长的裙子。林桑比我大两岁,她告诉我她刚从美国丹弗留学回国,想要休息一两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再去找工作。
“当初为什么想出国留学?”我问她。
“因为好玩。那你呢,为什么辍学跑来旅途?”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后来我想我和林桑之所以能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都是不妥协于现实生活,为了梦想无畏前行的人吧。
林桑爱狗,爱到骨子里,她这个爱好是上次我和她一起去广场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天气好的时候,风和人就爱把他们的宠物狗牵到广场上来遛遛。林桑最喜欢的萨摩耶,她说萨摩耶又大又白,跑起来像个大雪球,特别可爱。林桑似乎也很有“狗缘”,她笑着一挥手,狗狗就摇着尾巴冲她跑过来。有时候林桑会带根火腿肠,仔细地剥了皮再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摊在巴掌上喂给狗狗吃,狗狗的大舌头又糙又臭她也不嫌弃,还疼爱地抚摸狗的背脊说:“宝贝你慢点吃……”关于狗,林桑之前还给我讲过一件事:“我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在宠物收容所收养过一只狗,就是那种最最普通的大黄狗,它长得不漂亮也不会讨人喜,在那一群等待领养的宠物狗中毫不起眼。”“那你为什么领养它?”我问。“直觉吧,觉得它的眼睛很有灵性。”林桑说话的时候淡淡地笑了,“后来我发现我的直觉没有错,它真是有灵性呢。有一次我练舞的时候不小心弄伤腿,伤势有些严重。我记得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真是低落啊,还好有这只狗陪我,它好像听得懂我的话,我康复期间练习走路,有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他就替我捡拐棍,狗是有灵性的,你说对吗?可是后来……”林桑叹了口气,“因为要回国,没办法把它带回来,就把它交给美国一个朋友。可是狗狗可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逃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也许,也许被捕狗的人抓去杀了吧。”林桑锁着眉,像是在回忆一个不愿提起的老朋友。
在工作不忙的时候,林桑常常约我去吃东西。在我眼里林桑小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她像一张美食地图,因为她,我在半年的时间里几乎吃完风和小镇所有的特色美食,比如碧落路那家的烤土豆片啦,桥下的麻辣烫啦,街角的柠檬水啦,蛋糕店里的奶香片啦。林桑很神奇,每次听她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好吃的的时候我的唾液腺就突然变得格外发达。“哎,我们今天去吃灌汤包吧,北街那家,那包子真是好吃,皮薄馅多、汁味鲜美。你吃汤包的时候注意了,现在包子边上要个小口吸一吸,小心烫,把汤喝下去之后咬下去吃就可以了……”就这样,在林桑的带领下,我长膘了。
又一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汤包。
“苏打,你一个北方的女孩子,在南方还习惯吗?”林桑突然问我。
“还好啊,只是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我说。
“不打算回去读书了?家里人不担心吗?”
“不读了,趁着年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家人也尊重我。”
“可是苏打,我想我要去找工作了……”
“好啊,准备什么时候走?”我楞了一下,来不及吮吸汤包里的汤汁导致它滴落在我的袖子上,弄脏了衣服。 可是我依然强装着不在乎。我是个害怕离别的人。
“还不确定呢。”林桑对着我笑。
我掏出相机为林桑拍了最后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正一手夹着包子,一手托着盘子,眯着眼,一脸笑意。温暖。亲切。后来我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南方姑娘”。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我来上班,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吧台,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知道林桑走了,去寻找她真正的事业。我的心里突然空空的,但还是笑了,因为林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微笑。林桑给我留下的是一张小小的便条,贴在我的吉他上:“亲爱的苏打,认识你很高兴,以后一定要保持联系。还有,梦想万岁!”
说过如果有一个人,让你能够为了她花一整夜的时间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我插着耳机,播放器里循环播放着《南方姑娘》,歌手赵雷用成熟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唱着:“南方姑娘,她嚼着口香糖对着墙满谈理想;在四季的风中,她散着头安慰时光……”于是我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想念林桑,想念在我初次来到这个城市时她给我的微笑,想念她调酒时酷酷的动作,想念她说到美食的时候眯成缝的眼睛。 我把我的思念,全部深藏在信里。
我们都是不愿意妥协,执着于梦想的人。而现在,我又要启程了。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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