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的对白
“我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像狗一样跪着来求我!”他猛的挂断了电话。
“我们走着瞧,我死也不会来求你!”我在挂断电话的一刹那泪如泉涌。我不想认识他,我后悔认识他,我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可是我有选择的余地么?我批命的咬着下唇,不想让眼泪再从眼中滑落,无声地滑落滑落……一种撕心的疼痛感融化在了无声的世界里,透过傍晚的天空,我看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嘲笑向我涌来。
手机的铃声欢快地跳跃着:“你怎么啦?生病啦还是你爸又欺负你了?”我没说话,眼泪又不争气的滑落。“你别哭,你明天来我家,看他把能把我废了不?”表哥焦急的安慰我,我没做声,带着哭腔:“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他这回是真的不要我了,他要我明天去厦门……。”
“他说了,不让我去姑姑家,不让我去外婆家,不让我去姨妈家,如果我不答应,他会叫人威胁我姨妈,我一直跟他解释我跟他们没关系,可是……”
“没事,外婆老了,如果是我命中注定遭此一劫,外婆不怕,你今年哪也不去,就呆在外婆家!”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外婆,无意中我已经挂断了表哥的电话。
“可是我不能不管你们,不管舅舅。”我又一次哭了,泪水沾湿了我的长发,我绝望的沉默着,是的,我拥有一个绝情冷漠的父亲,一个我害怕而又依赖的父亲。我怀念那一晚的迷恋,怀念父亲那一晚的沉醉,我把他说的胡话全部当成了感人的故事:我不能让你重走我的老路,那是一条不归路,这一辈子,这一辈子爸爸对不起你,只要你真的想嫁人了,我会帮你操办婚事,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这次我没了眼泪,泪流在心里,我终于知道他的眼泪是鳄鱼的眼泪。
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点左右,电话又响了,林涛找我出去上网,不得不去,我赶紧穿衣出去,他早已开着摩托车在门口等候,天亮了我又赶了回来,不巧跟姨妈撞个正着:“昨天出去爽吧,我问过你表姐了表妹了,他们居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嘿嘿,我只是出去陪我朋友溜达了一会儿!”
“以后离他们远点,你那些个狐朋狗友,每一个好东西!有一天你死了还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上!”
“那不一定,他们都得听我的!”
“唉,你这孩子,赶紧吃饭吧!”
我拿着手机和表姐聊天,谈到了我的伤心事,不料被表姐笑话。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伤得了你邱思琪的心!”
“嘿嘿,我没这么绝情的!不过去年我离开了东莞,和欧阳宇分手了,他不让我走,跪在地铁外,我还是走了,我一路从地铁哭到家。你不知道我要是不走,他只能无能一辈子,你可知道他不肯出去做事,成天和我腻在一起,他家境不好,我同情他爸爸,辛辛苦苦挣的一点钱全让他给打游戏了,我走后,他就开始去工作做了,我的决定没错吧?你不知道,其实他很花心,我知道他很帅气,所以女孩子都喜欢他,这点我不在意,他也知道我身边永远都有一群护花使者!不过该结束了,我是真的喜欢他,但是我这人没耐心陪他浪漫,我的坚持只有一年,她不娶我,那就算了!”
“你不要花心花到家了,哪有你这样的,小心哪天你倒大霉!”
“我们和好吧,不然我就去跳楼!”欧阳宇打来了电话,我冷笑了一下,刚聊到他,他就来了。
“你死吧,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像上次一样又挂断了电话。我知道他不会跳,谁会愿意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跳楼呢?
“那我等你!”一会儿他又来了电话。
“那你就等着!”
表姐笑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够狠呀!”
“他这人只能这样对待,不然他很可能去跳楼!”
表姐问我假如忘掉我的背景家世和目前的人,问我想嫁给什么样的人,我笑了笑:“不求那人有万贯家财,也不管他是否贫穷,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他能做到两点,一是对我真心好,二要有志向,让我有盼头!”
表姐笑了笑,没有说话。
“表姐,为什么找个懂自己的人就这么难呢?”
“你自己说你和一个人呆久了就没耐心了,你不懂日久见人心啊?那你说你要个怎么懂法?”
“我想把一个人看透!”
“等你看透他之时也就是你抛弃他之时!”
“你说表姐呀,你要是男孩该多好啊,我就决定嫁给你得了!”
“就你那小滑头!”
“嘿嘿!”
其实还真的没人能懂我,自从妈妈躲着爸爸再婚后,我就很少看到妈妈了,她几乎也没再想起过他在民间还有一个她没养过一天的女儿,我没告诉爸爸妈妈去哪了,就当我饶过她了,就在爸爸以为妈妈失踪后,他自己也再婚。可是天下之大从来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十四岁那年我违背爸爸的意愿,离开学校出去打工,不久就遇见了欧阳宇。我知道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但是我却被他感动了。那天我得了急性阑尾炎,是他把我送进了医院,他在医院里照顾我七天七夜,我很感动决定嫁给他,不料他却不答应,我很生气,于是我也改变了注意。
昨天,表姐和我一起去看了梓林中学,没想到表姐也在这里上过学。路过那道陡峭的拾级,我笑了。记得我读初二时,因我身材矮小,搬桌子慢,不料被校里的一个主任挨骂,我很生气,一脚将桌子从这里推了下去,掉头就走了,那主任气得脸都紫了,后来我被班主任骂了一顿。四年了,这里老了,可是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路过前面林荫道,我看见了当年的教室,记得有一次上课,有一只小麻雀落在窗台上,我于是壮着胆子站起来:“老师,我想出去葬麻雀?”老师笑了,他让我出去了,不过却惹来一阵哄笑,我不在乎,我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埋了它一节课。我知道我不想读书,读书几乎成了一尊佛像,我得天天老老实实地供奉着他,一切都因爸爸不让我退学。
表姐很随和,我和她聊起了往事,她笑我小机灵鬼。我知道表姐同情我,我有父母,却没人管我,爸爸也只是出于一种利用的心理。她对我很好,有一种亲人的感觉,他本来就是我的亲人去啊,我笑了。其实我很喜欢物理历史政治,而且我政治很好,然而一件事却让我对读书彻底失去了兴趣 。在那节历史课上,我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张继华,不料被历史老师逮个正着,她怒喝我们上讲台,用那不大光滑的竹鞭子把我的左手打得通红,突然一道血印散落在我纯白的校服上,原来是老师一鞭打在了张继华的额头上,那鞭子的锯齿戳到了他的额头,血溅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不料老师却想抽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她一把,她没料到我会推她,没能站稳,倒在课桌上,前三排的课桌被她撞得东倒西歪,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至此她的课我就在也没有去过,校长都拿我没辙。表姐听后笑我犟脾气,可是她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历史老师,因为她长得特别像我妈妈。
以后我再去上课,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用心了,成天睡懒觉,早上拿什么书出来朗读,晚自习后那本书还会安静地躺在我的桌面上。在宿舍里,只要我想睡觉了,谁都不许说话;只要我在说话,谁都别想睡觉,我喜欢霸道,也习惯了霸道。记得有一次去酒吧,我看到一个长得很丑的男的在喝酒,我火了:“你以为你长得很安全是吧,呆在这种地方你想出来吓谁啊?”对方一听,火了,拍了一下桌子 ,不料我后面一群男生怒眼盯着他,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不过平时我背后没人时一般很乖,就算被别人欺负了我也不做声,我会一直盯着他,别让我下次撞见他,否则我会让人废了他的双脚。表姐说我够狠,我嘿嘿的笑了。成天打架睡觉,初二下学期后,我就退学去了东莞,顺便也和张继华分手了,其实那时年少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况且我也觉得他对我不够好。
表姐听了我的故事后,一阵唏嘘,是的,岁月留下的伤口我的学会自己去舔。我问表姐,是不是一个人怕死,那几意味着他对人间所留恋的东西太多。表姐想了一会儿后就点了点头,我问她是否也留恋这个世界,她笑了,也许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会再留恋这个世界,是的,我自此就再也没珍惜过自己的生命。我们坐在梓林中学操场上,听表姐讲她的中学事迹,她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她,她有爸爸妈妈,有人疼有人爱,她的成绩一向很骄人,不过很奇怪他没有男朋友,我问她,她只是说对结婚嫁人不感兴趣,她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知道也许她被伤过,所以害怕再前往,所以也就不再追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中学的操场似乎变小了,曾经的小树苗都长大了,正想着又有一个电话:“你在哪啊,我请你去吃饭啊?”
“请我吃龙肉我都不去!”我挂断了电话。
表姐笑着看着我:“没想到你小年纪,说话者么刻薄啊!”
“那个人长得真实惨不忍睹啊,跟他吃饭哪有胃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的人名花有主,喜欢我的人惨不忍睹!我虽不能选一个精忠报国的人,但绝不能是闭关自守的人!”我的目光不容质疑。
“知道你在等张继华,算了吧,女人的青春等不起啊!”表姐转过头去。
不过他还真够狠,他说让我从东莞回来,就和我结婚,结果他见了我就说他还小,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我很生气,结果他几乎是不再和我联系,我一直在想,我是老虎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怕我?突然从表姐的身上掉下来一个小本子,我投的翻了一页:试问青春几时我早已将它交付,流水依旧,青山依旧,可你已不再。我最怕傍晚的孤独,我的呼喊没有你的回应,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成了司空见惯的细水长流,回不到当年的年少轻狂了,我照例的看着书写着文章,可我的心却一直在寻觅着当初你为我选定的漂泊……看着看着我却念了出来,表姐听后赶紧来抢,她很生气,没办法我乖乖就投降。
不久我们就走出了校园,不远处街上有一处卖花种的小铺子,有一种花引起了我的注意:无叶,但却开得很惊艳,如血如火,传说有一种花开得很美,只是你只能见到如血的美,看不要用希望衬托的绿叶,它就是曼珠沙华,俗名彼岸花,原来这是曼珠沙华。
我看了它好久,突然间好像看到了林淼,两年了,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我错了,你别走!”宋璟拉着我,不让我走,我没理他,是他当初骗我,说什么有事很忙,然而那天他却带着另外一个女孩逛街被我逮个正着。我愤然甩开他的手,直接上了一辆公交,留下失落的他,不幸的是我没带公交卡,身上只有一百元的纸币,总不能让我站在收银台收九十九硬币吧,车上的人看到刚才的场景以为是我负他,一个个幸灾乐祸,突然一个白衣少年走了出来,一声清脆的硬币声,我感激的看着他,他也只是笑笑。下车后,他要走了,我决定请他吃饭,被他拒绝了,他笑笑说没必要破费,一元钱而已,然而我却记住了。
“邱思琪!”我愣了一下,掉转头,发现是他,“你不死要请我吃饭么?哈哈,我今天有时间!”
“我……我,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不解,记得上次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名字呀,我疑惑不解。
“不用想啦,你邱小姐大名,学校里那个不知道,你是一班的,我就在隔壁班,你呢不服管教,总喜欢和老师唱对台戏,结果被罚站对吧?”他得意地笑。
我不好意思笑笑,自己的英雄事迹到传的挺快。我带他吃了一顿,我没胃口就一直盯着他,不想我也是一个花痴,他很秀气,纯白如水,不用多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小王子,不过早就听说他成绩很好,而我只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小霸王,不敢多想,也怕把他带坏,算了这次过后我就打算不再和他有任何往来。
一个星期过后,他邀请我去看他表演,才知道,原来他在酒吧做兼职,他在那里做业余演员,专门演唱一些歌曲娱乐气氛,因他为人比较和气,大家也都愿意来捧场。我一直看着他,少有饮酒。晚上我们一起回校园,不料被一群混混偷袭,我只记得我吓得尖叫,过后就晕了过去,我知道有人一直护着我,他就是林淼,之后我们都住进了医院。
醒来后,我只知道眼前一片漆黑,我已经失明,然而林淼却告诉我我是暂时性失明,我笑笑说没事,外婆在旁边 低声哭泣着,我听到了:“不是说是暂时的么,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外婆走后,林淼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我刚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制止了我:“没事就好,不要问了,好好养病。”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林淼沉重的叹息声。一个星期过后,我康复的很好,奇怪我没看到林淼。我到处找他,却在超市门口撞到他,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可他却带着墨镜,装作没看见我,我很生气,我叫了一声林淼,他看着我,问我能否帮他买一瓶水,我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雨,我冒雨在对面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不料他让旁边的女孩把瓶盖扭开直接把整瓶矿泉水倒在了我身上,我哭了,我不明白,我宁愿自己眼睛瞎了。我冒雨跑回了那个曾经我们一起受伤的小胡同,不久我就病了,病中我不愿自己醒来,醒来的我依然处于一种绝望之中,外婆劝我都无用,我不开口,不说话。
晚上外婆交给我一封信,我急忙拆开:“思琪,等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已经和她移民国外了,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我只是一介平民,我父母和我哥哥在车祸中丧生,我几乎无依无靠,两年前疼我的奶奶也离世了,我知道你和我身世也差不多,我同情你也同情我自己,为了养活我自己,我就去酒吧工作,同时也卖“面粉”,然而我抢了另一个团伙的生意,结果被他们报复,我没想他们会伤害你,我将我的眼角膜捐给了你,我不希望你绝望的过一辈子,我只能让自己绝望,给你绝望的爱,我会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双手咬着牙齿,眼泪喷涌而出,从此我几乎谁的话都不听,几乎是想让自己自生自灭。这个光明的世界让我永远都处于绝望之中,两年了,光阴荏苒,可我却无缘再见他一面。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喜欢的是红罂粟啊,怎么又喜欢上曼珠沙华了?”我没说话,任回忆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一遍遍播放,好像自从他走后,我就没认真的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忘记他,所有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记住他。被沉淀在时间里的爱,我再也承受不起了,有一天我会卸下爱的行囊,落荒而逃,当我对你最后一点感情被无情榨干时,记得忘了我,因为我已经不是我了。有时觉得生活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风平浪静,心如止水,等待的日子长了,为自己活着的日子就短了,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曾经等待的日子是为谁活着。
我知道不管是红罂粟也好还是曼珠沙华也罢,他们都代表着绝望的爱,惊艳的爱。而此时我却更偏向曼珠沙华,因为它代表着分离。我的心突然柔软了起来,一直被大家称作像钻石一样坚硬的心脏一下子化掉了,突然间想起一句歌词“有时突然忘了我依然在爱着你”,不管他是谁,我们永远都无法相见了,想想两年时间过得也挺快,转眼我已经把他给忘了;时间过得也挺慢,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昨天。我一路保持沉默,和表姐来到外婆家,我又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又坚持我去厦门,我没告诉任何人,他是不要我了,也许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我多么想在某年曼珠和沙华有相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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