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启元作品欣赏】
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靠着回忆和幻想,许多意义浮现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现。
——普鲁斯特·题记
厚厚的一本《追忆似水年华》耗费了普鲁斯特二十年的时光,二十年里,他没有工作,情事不断,还是个同性恋,就为写这么一本当时没几个人看的小说,被很多人认为是不务正业,他也感觉自己是一位失败者。当他晚年回首自己一生的时候,才发现这段难熬的日子,才是人生最美的时光,就像盛开的凌霄花,鲜艳但不妖媚。
我每天都会路过盛开在围墙边上的那一簇簇凌霄花,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金光,昏黄的光线仿佛被花瓣打湿,散落在地上,留下了湿漉漉一片。
小Y看了email给他的照片说,这样的画面仿佛让他看到了我五年前写的《戴着墨镜赏夕阳》里面的场景:
在布满泥水的小桥上,周围升腾起一片朦胧的雾气。我看见了江面上起伏的霓虹灯光影,西方的夕阳浸染了江面溅起的水花。我说,我常常幻想一只船会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
我给他回道,你应该学学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然后收到的是他一连串晕菜的省略号。
戴着墨镜赏夕阳,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手指稍微尖锐的疼痛了一下,中学时代的一幕幕突然呈现在眼前,黑板、课桌、洁白的A4纸,黑色中性笔,还有自己的手稿时代。
想起了在我记忆里面那片一直飘零的紫藤萝。在明亮的阳光里,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有时候和舍友一起去操场,然后去超市买奶茶,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而这一切,变成了永久的记忆,若隐若现。
一直喜欢选择一条充满韵味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看一看路边的凌霄花,花开满树的梧桐。虽然凌霄不是生长在皇城,梧桐花不盛开在上海,但是此刻美景尽收眼中,足矣。
街道实际上是部很好的电影,每天有许许多多的生命从这里经过,有交错有分离,相遇却错过。我们可以在这里看到孩子们纯真而甜美的笑容,可以看到成年人冷漠而麻木的表情,可以独自彷徨在悠长、又寂寥的街道上,等待戴望舒《雨巷》里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雨,会让一座城市充满诗意,也会一座城市变得孤独。坐在车上,用iPhone上写着文章,然后带着耳机,耳机没有音乐的旋律,只有外面的雨声,静静地听雨声打落在车上的声音,清脆而又让人感到一丝的生疼。然后,透过朦胧的车窗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花瓣,情不自禁的跑下车,站在落花前,傻傻的发呆。阵阵微风,穿过雨丝,穿过流动的空气,凌乱地在我脚边撒落了一地的碎片,不经意间,把我卷入了离别的花丛里,而我的视线早已死在最繁花锦簇的时刻,那一刻在瞬间变成了回忆。
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
很多人,很多事,相遇,又离别,恍然如梦。
薇薇打来越洋电话的时候,手机噪音很大,我似乎能听见她周围法国人的笑声,迷迷糊糊听着她讲自己的趣事。然后我无奈的告诉她说,中国现在还是黑夜。她依然没有挂电话,兴奋地说个不停,她在讲北京漂泊的日子,一起肆无忌惮的挥霍自己单薄青春的生活。我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脸的忧伤。
我问,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默了许久,说,看看吧!
电话的那边的她,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那一夜挂了电话,我盯着天花板,直到太阳升起,毫无睡意。
时间就像是一条绳索,我们都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行走,却离最初的自己越来越远。而我们现在怀念的生活,正是我们失去的日子。
伤菊写了条微博,然后@我一下:
其时,我很累了,我习惯假装坚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有时候我可以很开心的和每个人说话,可以很放肆的,可是却没有人知道,那不过是伪装,很刻意的伪装;我可以让自己很快乐很快乐,可是却找不到快乐的源头,只是傻笑。
而我想告诉她,我和她都在经历一样的迷茫期。就像棒棒糖说的,我们都有一段没有出息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可笑,可就是那段时间让我们开始长大,开始明白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最后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还清晰的展现在眼前,于是不问苍生,只为生存。
BB说,记得微笑,仅此而已。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练习微笑,学会平静地接受现实,学会对自己说声顺其自然,学会坦然地面对厄运,学会积极地看待人生,学会凡事都往好处想。
人,一简单就快乐,一世故就变老。
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涂鸦,一个人旅行,一个人逛大街,一个人在雨中漫步,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跳舞,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翻杂志……
这一切,习惯就好。只不过,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人。
我一直认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雪晴每天都面对着那么多的孩子,虽然累,但她很快乐。作为一名幼师,她在尽自己的职责,作为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她想给每一个孩子留下美好的童年记忆。
只不过,人都在变老,她的心和孩子们在一起依然年轻。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开始慢慢地喜欢上回忆,那么说明他已经渐渐变老了,即使不是生理上变老,他的心也在慢慢苍老,即便说不上苍老,那么也在变得成熟,他的心已不再“年轻”。
我想这是一种优雅的老去,犹如普鲁斯特与他的《追忆似水年华》,还有那一簇簇盛开的凌霄花。
我是不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