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未了（二）

彤云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香销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纳兰容若《采桑子》

我远行之日，你于烟雨中执伞而泣。微雨如幕，模糊了你大半如玉容颜。你伞下的神情或悲戚，或愁苦，已无从得知。红泪如星，自此之后，闪耀了我余生所有的雨季。

古道漫漫，长亭不绝，那日一别，注定此去经年。你可曾怨我，连离去的背影都这般决绝无情？你可曾恨我，轻负你这如花美眷，空许你那似水流年？你只为我的薄情寸断肝肠，我何尝不想在西窗下与你剪烛夜话，共度缱绻时光？而你又何曾知道，那日一个看似轻易的转身却早已耗尽我一生年华！

月华如练，清香满园，你在繁星下和衣浅眠，我抬手抚过你精致的眉眼，想着，平日里这双灵动的眼是何等的光风霁月。夜露淡了你的妆容，我原想为你轻描黛眉，却见你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后飘渺如烟，终是消散不见。蓦然醒转，入眼便是青帐摇曳。回首梦中，暗自心寒。虽是黄粱一场，只是，梦中入对出双，梦醒却对影三人，早已是心字成灰，散尽天涯。但因你与我，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所以，若心冰冻三尺，斑驳满地可换来与你片刻相守，心寒心碎，不过因果。

秋荫未散，兰桡不返，看渡口空旷，你可是深居后院，轻倚闲窗，细数落花？以花红柳绿、莺声燕语为伴，人独立，蝶双飞，你可是触景生情地感慨，郎意如花易衰，妾愁似水无限？你怨怼难消，我亦恨天意弄人，使我孤身一人立于大漠之上，与你天涯相望。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只是待我策马归来之际，怕良辰美景不再，余留一番物是人非的断井残垣。破镜终难圆。

我原想以万世功名、满堂富贵报你红颜一笑，后来才知，即便我有良田千顷、黄金万斗也不及你眼帘轻扫。料得今生缘尽，却终究舍不下你。若有来世，我不再想予你金钿银钗、琼楼玉宇，只以青丝白发为聘，许你一世细水长流的相安年华。

可愿？

相关专题：天涯 秋天 似水 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