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的遗憾

□墨未浓

欣赏书法作品，字和人是联系在一起的。书法家们凡写一幅字，都要签名、书号、钤印、闲章等等。收藏者给人看时，会炫耀这是某某人的字，以显示其身价和风格。

书法家一旦做了坏事，留下恶名，就会字随身变。很难再有谁堂而皇之地把“坏人”的字挂到自家厅堂上，更不会向人们炫耀，这不能不说是书法艺术的一大遗憾。

论及北宋书法，史上素有“苏、黄、米、蔡”之说。这四大书家是宋代书法风格的典型代表。“宋四家”中的前三家，分别指苏轼、黄庭坚和米芾。明清以来，另一种说法认为，从四家的排列次序及书风的时代特色看，“蔡”，原本是蔡京，蔡京的字“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由于蔡京是“六贼”之一，作恶多端，声名狼藉。宋钦宗即位后，将其逐出京城，发配他乡。蔡京权奸官棍嘴脸委实可憎，人们从感情上实难接受，后人厌恶其为人，便以蔡襄取代了他，蔡京的书法作品极少流传后世。

宋朝秦桧，卖身求荣，投降番邦，杀害民族英雄岳飞，是个令人不齿的大奸相。后世通过所铸人像，让他和另外三个奸人，永生永世跪在岳飞面前，弘扬天地正气，鞭挞人间丑恶，以解民众心头之恨。

如此对待处置秦桧，实属天公地道。但说句实在话，也给书法史留下了遗憾。秦桧出身状元，博学多才，尤其在书法方面造诣颇深。在早年名声尚好时，他深得宋徽宗赵佶信任，破格任御史台左司谏，负责处理朝廷往来公文。

在处理公文中，秦桧发现各地公文字体不一，极不规范，便潜心研究字体，以宋徽宗“瘦金体”字为基础，创造出一种字体独特，工整划一，简便易学的字体，并用这种新体字誊写奏折。宋徽宗看了非常喜欢，下令全国各地用秦桧的范本字体书写公文。秦桧创立的字体本该叫“秦体”，因秦桧是奸臣，人们就把这种字体命名为宋体了。

今天，宋体仍然是应用最广的字体。秦桧为汉字的普及和传播立下了大功，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书法家之一。但此人有才无德，因人废字，令人惋惜。

清朝和珅，在书法、诗文上有很深造诣，他的字和乾隆相似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乾隆一生喜爱做诗、书法，和珅为迎合乾隆皇帝，在这些方面下了不少工夫，并达到了较高水平。和珅经常与乾隆和诗，乾隆的书法很见功力，和珅刻意模仿。后来，和珅写的字酷似乾隆，乾隆后期有些诗匾干脆交由和珅代笔。

和珅才华出众，聪明过人，精通满、汉、蒙古、西藏四种文字。但他阴险奸诈，玩弄权术，为讨皇上欢心，经常投其所好。在位高权重时，贪婪成性，狂妄至极。最终被嘉庆皇帝处死，留下个千古骂名。其书法艺术也随其恶名，被历史滚滚洪流淹没。

书法作品是心灵的直接表现，既是个人的，也是民族的；既是艺术的，又是政治的。书法家留给后人的是美名还是骂名，不在于作品，而在于人品有，蔡京、秦桧、和珅的书法作品难以流传后世，自在情理之中。

历史记载着过去，也启示着未来。从书法艺术角度说，的确委屈了蔡京、秦桧、和珅。但这可以提醒今天的官员，千万不要作奸臣、佞臣、叛臣，也不要作贪官、淫官、混官。

官品连着人品，人品展示官品，官品离不开人品的支撑。好人不一定是好官，但好官必须是个好人。做官一阵子，做人一辈子；从政先修德，做官先做人。没有一流人品做底子，再好的才华也无法抵消千古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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