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我的故乡村南头,有一个两亩见方的树林,里面有多鸟,有白鹤,灰鹤、小黄莺、啄木鸟、喜鹊,偶尔还见到百灵。最多的是麻雀。树林子里,有一棵又粗又高的大树—榆树,人们都说它有二百多岁了,在这颗大树上栖息着上面那些鸟。
每当繁星渐疏,夜幕上出现一线曙光,鸟儿从沉睡中苏醒了,树林里各种鸟儿迎着朝霞,引吭高歌。它们低一声,高一声。有的清脆嘹亮,由的百转千回。太阳露头了,忽啦啦,一阵振翅声,一片灰色的云自天而降。又一片白云腾空而起,渐渐散开如无数朵白花。原来是夜出朝归的“夜游鹤”——灰鹤回来了;群起高飞的白鹤出发到遥远的地方去觅食,“小鸟的世界”从此喧闹起来,啾啾鸟鸣,噼啪翅声,混成一片。
这个树林的主要居民,各有各的生活规律,也有着严格的分工,互不妨碍,是融洽的好邻居。白鹤栖息在大树的树冠的中心,而灰鹤的住宅在树冠的边缘。有趣的是住在这里的鸟儿总是按“两班倒”的作息时间生活。早晨,白鹤、麻鹤一群群飞出去,到黄昏才成群飞回;紧接着,灰鹤又相继飞去夜游,直到次日黎明才回巢。
白鹤和灰鹤不仅可以互相借“榻”而眠,而且能互为照料雏鸟。白鹤灰鹤春秋两季产卵。雏鸟一被孵化出来,母鸟就把它们放在牢固的大鸟巢里,许多雏鸟嗷嗷待哺,活像托儿所。白天,白鹤出外远征,灰鹤在家里当保育员;夜晚灰鹤去“上班”白鹤又成了阿姨。
平时,树林中最高的枝杈上,总有几只灰鹤一动不动地站着,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它们是这“小鸟的世界”的忠实卫士。一有风吹草动,它们“呱呱”惊叫几声,成千上万的鸟儿飞上天空,躲避可能的伤害。
小鸟的世界里的许多鸟儿都是除虫能手。百姓称大榆树为“神树”,把鹤鸟称为“仙鹤”。它们定有乡规,不准惊鸟、捕鸟,不准上树林掘土,取鸟肥,不准捡蛋。这里已成为群众一个自然保护区了。这里是鸟的世界,也是我们这群小孩的乐园。我们经常到
林子里爬到树上掏鸟蛋,用夹子捉鸟……非常快乐。
前几年回故乡,这充满生机的“小鸟的世界”已经不在了。在“小鸟的世界”的地方,盖起了栋栋高楼。村民们说,虽然家家住上楼房,生活也富裕了,但地里的庄稼被虫子咬的太厉害了,只好靠杀虫剂杀死它。特别是瓜果之类受害最严重,必须靠农药杀死虫子。那些瓜果,看起来光艳动人,其实那皮上有很多农药。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故乡也建起了皮革厂、造纸厂、磨面厂……这些场子的废水,都流入村里坑里,原来坑里水
清澈透明,能喝;现在坑里水,臭味熏人。村民们只好靠买矿泉水度日。虽然上级有关部门经常检查,这些臭水和地理的虫害减少了一些,但还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是百姓生活富裕后,又一个课题。我怀念儿童时期故乡“小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