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久别之后初次见到你了。
我第一次踏进你们的校门，坐在校园路旁的石凳上等待你们的到来。我感知到你们正在走来的路上，你们的脚与地的接触就像蚂蚁在我手背上温情地走动。那时我已经千头万绪、百感交集了。你的背影泛着柔美的光晕，还有你灵秀精致的脸庞开始在我的视线里若隐若现，恍惚幻灭。我似乎看到你们牵着手来了，凭着以前的印象，我相信着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然而你们起初却没有看见我，就要朝校门外走去了。我朝你们呼喊了一声，同时又挥着手，我们便相互走近了。
那时我觉得秦繁不是把你，而是把一个美丽的小仙女领到了我的面前。我端详着你精致姣好的面容，你灵光闪现的眼神，比印象中的美丽又增添了几份动人的深意。那时，你的眼神微微向下，没有顾盼神飞，也没有直视我，但那已足够柔情似水。我不禁更加难抑对你的喜欢，这种喜欢在膨胀、在鼓捣、在欢呼雀跃……我有时无时地回想起曾经对你的喜欢，是那种纯朴的，发自内心不自言待的感受，正是为此我才对你怦然心动，不能自已，直到踏上寻你的路……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青春的懵懂，又的确是甜蜜而美好的。
当我们一起坐在温絮般的草地上，坐在高大的图书馆边，天空晴蓝，不时有飞机低低飞过。你说是因为附近的飞机场，飞机都是刚起飞的。你的话不多，声音也很细微，但就是这样让我觉得喜欢。在你不多的话语里，我感受着你，感受着和你在一起。
秦繁也坐在我的身边，但她只是你我的引介。你似乎在躲着我和秦繁，当我们交谈时，你在稍远处看那初春小树的枝叶。
你更多时候在低着头，暗自想着些什么。暗自想着些什么呢？或许秦繁已经鬼使神差地告诉了你我的来意的全部奥秘，或许你已经开始对我防范和抵触了。
一会儿，你移步到图书馆前面的河堤上，望那河里的景致。这时秦繁让我也过去，我心领神会，慢慢走过去。看到了河里的植物在光与水的交相呼应下若有若无，还有一只飞鸟轻盈掠过。这时我也看到了你的侧影，似乎在轻风中悠悠摇曳，婀娜多姿。你适宜地回避着我。我轻声地问，你在看什么？你没有回答。我便也像你那样，安静地站着，看着。
我开始觉得我们之间有着重重叠叠的沟曲，就像河水被水生植物割裂而成的波折。
不多久，你回到了秦繁那里，我也跟着，我听到你们说了些什么。秦繁就站起来了，说咱们再往北门那边走吧。于是便一起沿着河堤向北。经过图书馆前面的河桥时，你们俩有了小小的分歧，秦繁要上到高处的地面，而你要从桥下走。我当然是要跟随你，我暗想这或许是秦繁的别有用心——把我们两个单独抛在了一起。
我回想刚才吃过午饭后在另一片园地上的情形，你们打开我带来的礼物，两个木框的沙漏。然后便凑在一起测沙漏流尽的时间。我觉得好笑，沙漏本身就是一种时间的一种形式，但随你们呢，只有你们，只要你觉得有趣。待重新把沙漏装回盒子里后，你又到了不远处的一树花旁，看那初春的绽放。我感到我们的距离远了。
在桥下我才觉得我们离得近了，这桥下似乎别有洞天，是暂时属于我们的小天地了。我看着你触手可及的秀美的背影，还有映在地上窈窕绢细的影子，你就是在引领着魂飞魄散的我的美之神！
桥面太窄，不多时便出了桥底，要重新回到地面，回到秦繁那里了。
刚来的时候也经过了这座桥。桥像是图书馆的津桥。“有九十九阶阶梯连通着桥和图书馆。”秦繁认真地说着，“我亲自数过的。”她又笑了笑。我抬头望向图书馆楼顶臧克家的题字，和来时只是换了一个角度。
来的时候，我们漫步在林荫的路上，秦繁走在你我之间，不自觉地充当着一种调和局面和气氛的角色。那个时候我并不害羞，和秦繁说笑着。你比电话里更加羞涩，更多时候你像是只和秦繁说话一样，而更多的时候你就只剩下倾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