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A城来到N城,那时还是春天,虽然一些树上已经有了一些绿意,但是心底还是隐约着冬日的气息,要知道心中的季节是不受自然规律支配的,我们也就这一点的自由吧。这次是去N城流浪,呆在A城也快20年了,不能说没有感情,但既然是去流浪,就该有点流浪的气魄,虽然要回念,但走时心底是悲冬的感觉,回念也少了色彩。
去N城要坐一夜的火车,所以走时也是夜间。顾城的那句黑夜颂很出名,但正因为是夜里,且因为我只是个人,进化后的退化了的人,没有猫的眼睛,所以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因为视觉的障碍,而无法一睹窗外的风景。到达N城是白天,虽然只是在郊外,但毕竟是小镇出来的人,也觉得这郊区就已经是梦中思维可以触及的城市规模了。下了火车,要赶着去附近的旅店入住,也就没跟前来拉客的摩托司机讲价钱,在后来才知道,送到的旅店原来就在一片房屋的后面,离当时的位置也只有300来米,但是已经吃亏无法让司机再载着自己找个与摩的等价的距离的旅馆,所以不免精神胜利法一回,可以心安理得地骂一声他娘的。
既然已经住到这个旅馆了,就不自主地要巡视一下自己栖身的房间,四周墙壁上的石灰都脱落了大半,因此上面都贴上了一些废弃的报纸,好给这些裸露的地方遮遮羞。朝南开着一扇窗户,因为N城在北回归线以下,这样设计阳光好顺势溜进来,窗户上方架着一台铭牌没有的空调,不过进来时已经试过,得知它只是一种摆设,惟一的功效就是和这房间构成破旧的代名词,暗示着旅店门可罗雀的生意。紧邻着窗户,摆放了一个桌子,呈现出老太太的脸的模样,桌子下面并没有安置一把椅子,想必是老板出于成本考虑,姑且让客人将床当椅子用,反正一般来说臀部所占面积与臀部以下的东西关系不大。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可以费笔介绍的了,虽然如此,片瓦安身就行,我很满意。
旅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知道做生意要打造一条产业链,俗语称提供一条龙服务,因此旅馆也提供餐饮服务,平时谁懒得到外面去吃时就可以在旅店里就餐。我是初来,考虑到人际关系的不熟,想要和老板搞好关系,出门在外让他照应一番,所以也顿顿在店里吃的。老板养了一条花猫,跟我房间里的空调一样,也只是个摆设,根本看不见它去逮耗子,但是和空调最大的不同是它还要吃饭,但不捉老鼠它没饭吃的,因此学人上桌吃饭是它一贯的作风。就餐时,我在自己房间,我和厨司关系搞好了,他会在下面喊我吃饭,但我总要磨上几分钟,这时这猫便逮着机会,在菜肴在桌人未来时,敏捷地尝上两个,以慰问油水未沾的肚子,而我在得知自己所要动筷的东西已经被猫君先尝为快后,并没生发出动物一吃,自己作为高贵的人还是弃箸回房的念头,反觉得它是在给我试尝此肴有没有误放耗子药,忽觉有一种古时皇帝用膳时银针试菜的得意了。我的隔壁住着一对夫妻L和Z,听说是因为初做生意,被合伙人骗了投进去的钱,所以才住进了这个旅店,他们原本打算要在城里买房的,但前提是生意做成功。现在生意还没开始做,自己就住进了这个破旅店,想想就为他们可怜。可是可怜是我给的,可怜却是他们的,给的人却没有可怜的地方。但在继续听说后,知道那女的还因这次生意的失利,已经卧床不起快一年了,我亦更为之可怜起来。心里也暗暗地说若是对方有啥需要帮助的,得给人家拉一把。这个想法一直埋藏在心底,还没有实现。后来,我的房间来了另外一个人,因为旅店的床是上下两层的,因此直到这位室友前来时,上面的床一直是空着的,这位室友也来自外省,见面时很客气,第一天晚上就和我聊了很多,因为他们地方多寺庙,他特意给我展示了他的宝贝,不经意间从寺庙里寻到的十颗舍利子,但在我看来舍利子就是一些死人的没烧成灰的骨头,不管这个骨头是得道高僧还是无名小辈的,但是在他看来就很不一般,想来是他比我得道吧。这十颗舍利被装在一个香囊中,室友时时带在身上,然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后来这十颗舍利竟然不翼而飞了,在他初时告诉我时,我出于一个好人的原则,安慰他是佛祖担心这十颗舍利在尘间易遭污染,因此放了法力收了回去,但是他慧根不浅竟没有相信我这发自肺腑的见解,吵嚷着一定要找到偷东西的贼。而他锁定的首要犯罪嫌疑人就是隔壁的L。他拿出他的作案动机,认为是他们(室友一直有着夫唱妇随的传统观念)看到舍利有一些经济价值,可以卖给某些一心想得道成仙却囿于红尘的老板,他还给出作案手段,认为是在平时下楼吃饭时从他身边偷偷摘走的,并认定L有高超的三只手技术。而这时我发现了这是一个实现我先前默许下的诺言的好机会,就赶紧为小夫妻辩护,我说你那玩意值不了几个钱,没几个人会看上,这就否定了L的作案动机;并提醒他在认为小夫妻是如小说中深藏不露的神偷侠侣时别忘了他们在第一次做生意时就被合伙人骗个精光的新手表现,甚至我还告诉他最应该首先怀疑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和他在二维世界里离的更近一点,掌握着作案的天时地利和人和,但是他却认为我不会这么干,理由是他就不会干偷东西的勾当,和他亲近的人当然也不会干偷窃的事,怀着一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爱屋及乌的信念,却忘了最亲近的人就是最危险的人的处事之道,当然我还是为他这么信任我而深表感激。在室友咬定是隔壁的小夫妻偷的宝贝后,他没有按照侦破案件的一般做法来做,因为通常的破案步骤讲究不要打草惊蛇和捉贼在赃捉奸在双,但是室友却是直接去室外的走廊上没事地叫唤,先说自己被偷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在无人鸟他的时候,又诅咒偷东西的贼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整个一个骂街的村妇,没有一点绅士的优雅。这时作为室友,我就将他拉到房间来让他少说两句,劝他息事宁人,但也知道第二天他会接着去骂的。前面已经说了,室友是去走廊骂的,但是却并不走动,而是站在隔壁门外的这个点来骂,因为他目标明确,因此这样骂了一个星期,小夫妻俩在开始时也还好心地劝他几句,后来知道他是将自己当做那个窃贼,只好低着头从室友身边走过,待走近房间就关紧门窗,随他骂去,但是这种举动更坚定了室友对他们偷了自己宝贝的看法,认为贼就是这样,并称自己骂街的做法叫引蛇出洞。继续这样叫嚷了一周,隔壁的小夫妻受不了就从这间旅店搬了出去,临走时对老板的解释是他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工作,但离这里较远,所以为方便照顾妻子,想换个地方住住。就这样小夫妻搬走了,但是室友认为他们是畏罪潜逃,不过潜逃之后还是没有证据,所以室友的谩骂声也从走廊里消失干净,只是偶尔还和我说说小夫妻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