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烘糕是成都特有的一种小吃。面粉加鸡蛋调成糊,略放白糖水带点甜味,在一个碗口大的特制平底锅里抹上油,将面糊均匀抹到锅底,待小火烘干成一张外脆里嫩的面皮,根据个人喜好在面皮内放上各种馅,有火腿青椒、烂肉泡豇豆、土豆丝、大头菜、凉拌三丝、花生芝麻白糖、芝麻酱、果酱、蜂蜜、肉松、巧克力酱、香辣酱、奶油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这种小吃一般是推小推车卖的,方便、可口、老少皆宜、因为是玻璃柜体还能遮挡灰尘看上去还干净卫生、成本低、资金回笼快、饱肚又解馋……看似很普通,却让人流连忘返,这小推车往往能维持一家子的生计,也有做得好坚持不懈十多年的,养家糊口就靠这么一个小推车。
大学那会校门口就有这么一个小推车,每天无一例外的出现的在那个地方,老板娴熟地飞舞着她手里的平底小锅,回应着各类食客的不同口味,表情淡然温和,那回味悠长的香甜美味伴随我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从交谈中得知老板几年前下岗了,她女儿已经在读大学,她女儿上中学那时候她就开始卖蛋烘糕了,一卖就是八年,说话间她爱惜地擦拭着这辆小推车,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女儿。我和杨杨是这里的老主顾,她喜欢吃奶油味,这位睡在我下铺的“兄弟”那时候怎么吃都不长肉,有时候我会像狗一样蜷缩到她床上去,有时候她会像猫一样伸出爪子在我睡着的脸上挠来挠去,有时候我们相互说说那些“毒”性极大的文学名著,或红楼、或三国或张爱玲,她“中毒”颇深,以至于成为全系公认的文艺小清新,我被她的“毒性”熏陶成了十足的文艺女青年,我们经常说着只有我们自己懂得对白围着蛋烘糕小推车打趣,她称我“吃德”,我称她“耍德”,我们就这样跟张翼德进行了“三结义”,我们虽然不会刀枪棍棒,却照样豪情万丈,相信自己的明天必定辉煌。是的,我们热切的奋斗着,虽然我们同时也懵懂和迷茫,我们埋头学习不放过考取任何证书的机会,尽管这些跟现实和社会没有直接关系,尽管这些理想化跟职业化相差太远,但我们不放弃,就像每天都出现的蛋烘糕小推车一样,我们忙碌着各种考试,我们用一大摞的证书“秒杀”了那些垂头丧气的“失败者”,我们怀着满满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义无反顾的投入到取得下一个证书的搏杀,挑灯夜战,绝不含糊。在这种自豪感中,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熠熠生辉的未来,似乎毕业后这摞证书可以给我们垒起一个高于别人的平台。职场在我们对它一无所知的时候如期而至,这一摞证书并没有在我们的加薪、晋升、梦想、事业的道路上起到神奇作用,相反,我们在这种成就感和职场挫败感中困顿、惶惑了很久,在这种复杂的情绪和职场的摸爬滚打中逐渐适应,知道了不仅有书本中的知识,还有人际关系的智慧,明白了读书、读人、读事、读己,那些让我们曾经荣耀一时的各类证件也在不知不觉中过期,今年导游证也失效了,而我对这张曾经梦寐以求的证书的作废却不悲不喜……不变的是我们还有那份坚持,那份对生活的热情,对文艺的钟爱,现在我依然还有爱考证书的“怪癖”,只是没有了昨日的盲目,现在的证书更得的是见证我的职业成长,在现实、职业、理想之间沉淀出更加和谐和平衡的旋律,曾经天马行空的梦想在团队成就中变得更加实事求是,就像大街小巷蛋烘糕那样可以触摸,还是昨日的小推车,还是熟悉的味道,同学朋友各奔东西,友情依然延续。杨杨的文艺气质不减当年,只是在她的三尺讲台挥洒着她才情,她的学生成为了她的粉丝,我们都热爱着自己的职业,在职业的坚持中去绽放自己,乐在其中,从而获得满足,一如当初喜爱着蛋烘糕的香甜。
下班路上,看到蛋烘糕,又买了两个,老板大姐将我要的馅放错了,显然她的手法还不够精准,技术还不够流畅,专业还不够精通,就像曾经对社会不知深浅,对工作不得要领的我们,总是在摔打、尝试和坚持中才能扎实功底、磨练意志、找准自己的定位,她抱歉地说“对不起哈,阿姨弄错了。”我说“阿姨?姐,你几岁了?”老板说“我三十好几了,哈哈。”我说“我四十好几了,哈哈。”老板笑地很开心,我也笑地很开心,这小推车也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吧?是否承载着她的希望和梦想呢,是否她也会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寻觅到坚持的乐趣,拥抱生活的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