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的长安到如今的西安,除了没变的城墙、街道,还有没变的口音。陕西话是中国西北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方言之一。与婉转动人的吴侬软语相比,陕西话简直太粗犷土气,又生冷硬噌了些,看起来仿佛难登大雅之堂。但实际上,它却是中国古代的官话,被称作“雅言”。不仅如此,中国文学经典的唐诗,也只有用陕西话才能真正读通,释放其中韵味。也只有陕西话吼出的秦腔,才配得上这八百里秦川的辽阔无垠。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最鼎盛的时期,它的繁荣昌盛正是基于这片飞扬着秦人秦声的黄土地。西安的同学们大概都幻想和讨论过,若干年前,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用陕西话君临天下,又或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大诗人李白杜甫以陕西话吟诗作对的样子。陕西话的表述非常直接,表达情感一针见血,实为酣畅淋漓。遗憾的是,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安人,我实在不会说地道的陕西话。一部武林外传让佟湘玉的关中话“额滴神呀”走向全国,其实除了这句以外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话,比如“科利马擦”、“扑西来海”、“瓷嘛二楞”……说到这里必须要提到陕西经典句型:“……成马咧”。马在陕西真的是很无辜,我们好像什么都可以和马扯上关系,比如“饿成马咧”,“累成马嘞”,“搞笑成马咧”,“无聊成马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马来表示一种程度深,但我知道,在陕西,这样说没有人会听不懂,这样说没有人会不觉得“亲切成马咧!”。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乡音是故乡的土语,是真正的母语。我们在乡音中启蒙,乡音伴我们长大。身在外地的朋友一定深有感触,在外地生活久了,即使口音会随当地发生一些变化,但还是无法完全改变自己的乡音,听到跟自己口音一样的人更是会倍感亲切。是谓:“客子念故土,举目无相亲。异国闻知己,倾情一乡音。”
早晨看到一个微博,西安网友在钟楼附近拍到一个民间歌手。在冬日夜晚的南大街,他一个人抱着吉他,站在路边自顾自地唱。我没有见过他,但是看评论好多人都见过他,说他唱得很好听。我一直觉得有件事很神奇,西安这么古典的城市,却走出了许多著名的摇滚歌手——郑钧,许巍,还有成长在西安的张楚。一座规矩肃穆的城池,却成为了中国的摇滚重镇。古城西安变身摇滚乐的摇篮,这种碰撞和反差是成功的,是一场古典历史文化与现代音乐艺术的美丽邂逅。
西安有一支著名的本地乐队叫“黑撒乐队”,“撒”在陕西话中是“头”的意思,这个组合的名字用本地语言念出来很有一种亲切又给力的感觉。黑撒的歌无论从歌名还是唱词还是那富有特色的陕西话唱腔,都透着一股十足的“地气”。《陕西美食》、《起得比鸡还早》、《秦始皇的口音》、《西安女娃》,他们用幽默个性的歌词,地道纯正的唱腔,极富地域性的特点,把古老粗犷的陕西话发扬光大了。
西安毫无争议是历史名都,不管她究竟是十三朝还是十四朝还是十六朝,她的历史价值都是不可撼动、高居前位的。西安为我们留下了太多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其中一部分就是书画艺术。书画作为中国独有的传统艺术,具有不可限量的艺术价值。以“颜筋柳骨”之一的颜真卿为代表的中国书画艺术大师,为这座本就风光无限的家乡,留下了更多令人赞叹的优秀作品。小时候我和哥哥经常跟随父亲到书院门碑林去临摹,那里是收藏我国古代碑石时间最早名碑名帖最多的艺术宝库。唐玄宗李隆基作序的《石台孝经》、王羲之手书《大唐三藏圣教碑》、颜真卿《唐多宝塔感应碑》、柳公权《唐玄宗秘塔碑》等极其珍贵的文物悉数在内。站在丛立如林的碑石中,文化的气息与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一块块碑文的背后,都是一段段鲜活的历史。它们凝聚着古代工匠的智慧,记录着激荡岁月的风云变幻,展现着书法艺术最高殿堂的篆隶行草楷,饱经沧桑留存到今天。赑屃驮着巨大的石碑,真实地矗立在我们眼前,这是现代与古代的交汇,是现代人与古人的隔空对话。除了在西安,哪里还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