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他。
从网吧被政教主任揪出后,我果不其然望见了守在门外的中年男子, 心中想着,见那人盯着自己沉思良久,走上前来:“空瞳,你答应老师不进网吧的。”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心中不知是厌是怨。父母长期在外地工作,顾不上照看个孩子,几乎是将正处叛逆期的我丢给学校。我向往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却时常有这位邓班左叮咛右嘱咐,好不厌烦!
这让我向来与老师对着干,几度违纪,学会逃学旷课,更是整日泡在网吧。
回过神来,正好听着政教老头向一旁邓班撒气,末了补上一句:“这次,必须开除!”我暗下咒骂老顽固,瞥眼正瞧见邓班双眉紧皱,抿嘴什么也没说。
等被放回学校,下晚自习已经很久了。提了书包出校门,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路灯下,影子拉得老长。我只得守距地叫了声:“邓老师。”
灯下人点了点头,长影也跟着晃了晃,晃得我埋头便继续走,却听脚步声放大,那人走上前与我并肩而行:“路黑,我送你回寝。”
我心下嘀咕:难道有你路就会发亮?
一路无言。
到了寝室楼下,我正纳闷邓班成哑巴,那走出几步的人又回过头来,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听说……后天是你生日?”
我一愣,不知为何想敷衍过去,抬头正对上那人黑不见底的双眸,心虚地点点头。
“没事,早点睡吧。”
次日,却惊喜地见到了被叫来学校的父母,虽然他们是满含怒气的,但总算是又有了见面的机会——这两尊大佛,一年都难见几回。
才聊了一会儿,大佛便打算赶回去,我忍不住说出了久久期待的事。
“妈,明天我生日。”
只见前边快步走着的母亲步伐嘎止,转身扶住我的肩:“空瞳,爸妈最近实在是忙——生日,和同学一起过吧,要什么就跟妈说……”
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的苦涩:本就不该有希望的。目送父母上了车,紧攥手中他们匆匆挑的礼物,只觉眼睛有些湿润。
生日一如往年,带着蛋糕饮料到学校分给同学,也只有与好友笑闹,接受同学祝福时,我才会觉得是在过该开开心心的生日。
“空瞳!不去叫上邓班一起呀?前些日子我们聊到你生日,他还多问了几句……”
“闭嘴!”我本悠闲自得坐在椅上,谈笑风生。听得这话,只觉一阵闷烦。
猛地跃起,我一脚踢翻一旁的椅子:“他谁呀啊?我过生日关他什么事?成天管这管那,我爸妈都不管我,他我谁啊!——他要来了,我这生日就不要过了!”
一番话吼下来,自己吓一跳。提到邓班,就闷着口气,又想着父母的冷淡,一时间积在一起爆发出来,也换个心头舒畅。
坐回椅上,却见众人不知是被吓了怎的,一个个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没事,继续玩儿呀……”我摆摆手,察觉同学的不对,扭头望去,吓得差点摔下椅子:“邓……邓老师。”
站在门边的人,不正是邓班?我不敢想他听了多少,忙将视线移开,心虚得慌。
长叹声打破了宁静,却依是平和的语气:“空瞳,你要明白,老师不会害你。”
“还有,生日快乐。”言罢,向我手中塞了什么东西,转身离去。
呆呆望着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我匆忙抬头望去,只捕得消失的残影,忽明了些什么,紧咬下唇,脸颊淌过两道清泪,脚步沉沉,难以移动。
毕业,当我凭努力考上重点大学时,望着笑得欣慰的邓班,却什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