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说:“我们一直身处于一场盛大的离别之中,我们总是在不断告别,比如和时光,和自己爱的人。
4月20日那天,当我放在课桌上的苹果滚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我突然开始惧怕死亡,惧怕孤独,惧怕一场声势浩大的离别。而在此之前,我一直就是一个享受孤独,渴望死亡的人。
死亡,很久以前就想过。初三那年,我曾无数次骑着自行车独自一人穿过漆黑冰冷的隧洞。
而那个隧洞,没有光亮,没有蝴蝶,没有飞鸟和花朵。
有的只是一块块杂乱无章的指示牌,它们孤零零地站在那,在风中,孤独的掉泪,事故常发路段……
我曾亲眼见过一辆装满货物的蓝色卡车从这隧洞中呼啸而过,肃杀。
后来,一名农妇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怀里,抱着她可爱的孩子,而那孩子,没了头颅。血液沿着她的手臂,沉重地落在尘土飞扬的水泥路面上,盛开成一朵朵猩红的花,从我的身边,绵延至时光流转的多年后。
我永远记得那个雨水氤氲的暮春,清明节前夕,那个可爱的孩子的身体,残缺了某一部分。我躲在隧道旁的篙草中咬着嘴唇幽幽的抽泣,眼泪与雨水的缠绵,我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后来,那个农妇疯了,学校后面的山洞里多了一个常常会对着所有蓝色卡车扔石子的疯子,她的眼里,总是常含泪水,她的怀里抱着冰冷沉重的石头,她说:“女儿,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她是寄居于此的外地人,因此,她的死亡,轻微的如同朝生暮死的昆虫。
后来,我再次路过那个隧洞,被乱石绊倒,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割破了膝盖,血液沿着小腿汩汩的流出来。
疼痛,绝望,孤独,但是从没有害怕,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害怕死亡的人。
关于初中的记忆早已像那面我曾写过无数文字的墙壁,被岁月残忍的剥落成一片废墟,唯一不同的是那儿长满了嗜血的高草,而我的记忆时隔多年却仍是荒芜的寸草不生。
在梦里总是会有一个冰冷的声音怨恨似的问我:“你为什么不害怕,你为什么不害怕”
我为什么不害怕,我也不知道,我总是梦见那个眼神清澈的女孩子,她被她的母亲抱在怀里,没有头颅,光着脚,手指细长,指骨苍白。
我常问我自己,我为何总是如此神情淡漠,在所有的蝴蝶所有的飞鸟都飞走的时候,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因为我们总是要离别,和时光,和自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