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回国,假顺道之名去曼谷溜达,叨扰多时未见的泰国朋友。
不会写玄幻的日记,像希罗多德那样游走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迷倒了读者几百年;也不能如妹尾河童,穿行印度数十次,用精细的作画勾勒所有细节。旅行之于我,更似一个节奏舒缓,融入生命,没有尽头的吸收 过程,用心而不动情;由着不绝于耳的异域软腔,藏匿在大街小巷的民俗小吃,地域风情,渐被遗忘的历史气息等诸多纷杂的印象交织而成,一幅幅只存在于脑海之 中的模糊的图画。一旦脱离了本土,便无完整重现的可能,更不是摘抄自景点宣传小册子上生硬的介绍所能描画的。
这是一个信佛的国度,随处可见绿叶红花影映中佛寺的尖角和满脸祥和的僧人。五月是热带的雨季之始,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曼谷郊近的古城Ayutthaya。在灰泥的屋檐下躲雨,仰望曾经金壁辉煌的舍利塔, 如今一片断壁残垣。颔首微笑的佛像,持各异的手印,带着缅甸王朝洗劫焚毁后焦黑的痕迹静默在雨中,零星的游客和野狗,漫步在臆想中的万千宫阙。一场战争, 毁灭了一个文明,却也成就了一位汉人皇帝,一代盛世繁华。所谓历史的眼光,并不在乎如何由现在评判过去,而是由未来审视现在。
朋友家的房子在湄南河的西岸。热带的太阳总是爬的很早。每天清晨,开车穿过间或着两层小楼和树荫的歪歪斜斜的路,不时可见信奉小乘的黄袍僧侣,托着化缘的 钵盂,三三两两赤着脚走在田埂间。凤凰花绚烂的点缀在大片的绿叶之间,洒满一路。在早市上横七竖八排着的小摊车前,买用棕榈叶裹着,牙签封口的烤糯米香 蕉,就着小袋装的椰奶甜粥当早饭;七八个硬币大小的椰子煎饼,热热的铺在一张棕叶上,有香葱口味的,或是夹着一两粒玉米;包花生碎糖馅的糯米丸子,拌着红 绿小辣椒很惹眼,香芋莲子甜汤,黑米椰奶粥,一律装在透明的小袋里,拿塑料绳扎紧。还有很多希奇古怪,朋友也只会叫出它们的泰文名字的小点心,散散的装满竹篓。两边的黄土路上,车开过尘土轻扬,偶尔会有渔人装着一袋袋小鱼苗,给善良的信徒买去放生。
假使去水上市场,就有戴竹笠的船家撑着大大小小的木舟拥挤在狭窄的河道里,船上照例卖着各式成堆的水果,有大娘坐在船尾慢慢的剥柚子和菠萝蜜,或是拿刀切 好一片片青芒果或者番石榴,连同一小袋混合着糖和辣椒粉的调料,装在网兜里用竹竿递给岸上的买家。好奇的我,沒一会手上就多出了六七个塑料兜子,狼狈的拎 着。沿水道边鳞次栉比的商铺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看。变换的是风景,不变的是心境。
如果有半年悠闲的时光,我想我会学泰语,分清楚那五种奇怪的声部,学会那酥软绵长的语调;或者跟着美院的小姑娘们,拿上画架,把玉佛寺里罗摩衍那的壁画一幅幅临摹下来;或者去清迈参拜兰纳 的古都和寺院,体味北部王国的历史;搜寻每一条小街小巷,尝遍奇特的小吃;或者去丛林中骑大象,在泰印边界懒懒的晒太阳。
雨季过后的热带阳光,艳丽的反射在玻璃窗外停靠的一排排机翼上。我拖着行李,咬着最后一片榴莲在安检口外不舍的晃荡,心也渐渐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