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两种,一种在感官上刺激人的视网膜收缩;另一种在精神上引导人深思。我们一般称前者为“触目惊心”,后者为“回味无穷”。
有些时候这两种恐怖我都怕,但有些时候又显得苍白无力。在灯台前做功课时,沙子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着实的把我吓着了。一种类似一抬头就会看见白衣女尸吊死其上的感觉,于是我喊来了我爹,某个年过四十深爱着体育的古怪大叔。
一直觉得百善孝为先,不孝就天打五雷轰。虽然嘴上说心里想,但是我依然觉得,父母是比较吃亏的一方。
进入备战高考就一直是母亲陪着我,每天蜂蜜雪梨活像伺候“月子”。父亲忙工作和照顾外婆,一个星期下来只有周末能回家。每当我做着功课,母亲便在客厅一边看手机报一边陪着我。不知从何时开始,母亲会在我刷牙的时候读手机报上的笑话,然后彼此哈哈一笑,类似进入美丽梦乡的序曲。
深冬这天,难得父母一起回家。母亲因身体不适先睡了,父亲在客厅抽烟看手机报。我从门缝里探出头说:”老马,你干啥呢?“
”看新闻。“
”你上我这屋来呗,我有点儿害怕。“
”你咋整的心理素质这么差。“
”哎呀,我就这段时间这样……“老马便拖着大号拖鞋进来,躺在我床上继续看手机报。我回到台灯前听着手机键的声音”“啪”啪“响起,便觉得心安理得起来。当卷子被红笔圈点了大半面儿,我开始忍不住转过身。”老马。“父亲将目光从手机屏幕向上移了移。
”你干啥呢。“
”看新闻。“
”咋看那么半天呢。“
” 回顾一下前几天的。“
”你把手机报上的笑话给我讲了吧。“父亲将目光移回手机屏幕,接着,父亲低低的声音从床边传了过来。
”老师告诉同学做减法时低位不够要向高位借,同学举手问:‘老师,如果高位不借怎么办?’ “父亲又讲了几个笑话,我便回头问:”你咋这么多笑话呢?“
”我有两种手机报。“
”啊。“我又转回身,父亲继续用缓缓的语速叙述着,当闹钟的分针转过四十五度的时候,我听到了父亲合上手机的声音。
”我抽根烟去。“
”啊。“父亲拖着拖鞋”啦啦“地走出去,客厅里传来了打灰机清脆的点火声,接着香烟的味道也飘了进来。我一向讨厌别人吸烟,讨厌自己跟着吸二手烟,但此时此刻,这二手烟的味道却让我觉得格外的沁人心脾。笔尖在卷子停住了。
”老马。“
”咋地了。“
”你回去睡觉吧,我不怕了。“
”不怕啦,我都给你整精神了。“我顿了顿,笔尖停住的地方摊出了一片鲜红。我抬头看了看那个带给我恐怖的窗,空气冷的凝滞不动,天空黑的透不出一丝色彩。但我知道,即使到了再黑在冷的地方,还是会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陪着我等待恐怖退散。
父亲沉沉的鼾声已经传了进来,还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却还说自己很精神。我知道父亲忙碌着一天天是为了谁,我知道父亲熬红了双眼是担心谁。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轻轻按下台灯的开关,喃呢道:”恐怖退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