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她被一阵又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之间,像是醒来了,又像仍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开,把脚搁在床沿,当然,这些都是无意识的。好像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了,她又落入梦乡。不一会儿,声音又响起来,她听得很清楚,一阵接一阵,断断续续。像什么?像是老鼠在咬东西,还是别的。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太沉重了,感觉自己一半是醒的,一半又睡熟了。
这回她真的睁开眼睛了。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时辰了,她不知道,窗户被小帘子遮着,没有月光透进来,看不到外面的夜色。眼睛睁开了,身子却还没跟上,没有苏醒,不想动。声音还在响。响一阵,歇一阵,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她害怕老鼠,也怕真是老鼠发出的声音,搁在床沿的脚,慢慢地,轻轻地挪了回来,生怕在外面会被老鼠叼了去。
大概又躺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该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了。转个身,想爬起来,床板不合时宜地响了,她有点懊恼了,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扰到它们。保持爬起时的姿势,一动不动,想看看它们还在不在,所幸声音制造者丝毫没有收到惊吓,声音又响了起来,闹闹腾腾,一点也不怕生。可爱的小生灵。她索性躺下去,不去管声音从哪里发出来,任凭它们吵闹。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安了家,她没什么东西让它们咬,让它们吃,它们迟早还是得搬家。可能是新搬来的,以前晚上从没有听到过它们,可能平常她睡得太熟也说不定。咯吱声中偶尔掺杂一两声扑通声,或是咄咄的啄食声。这样的声音倒又不全像老鼠了,那会是什么呢?她不动,任这些小东西自由地欢乐。
她没有睡意了。她想,想爸爸妈妈,想自己的家,想一个月前自己出门时情形,想自己的梦想……她现在租住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农户自家盖的两层小楼,二楼房主人一家人住着,一楼便一间一间单独租给来城里打工的人,男女老少,有拖家带口的,也有母亲带着孩子来城里念书的。她不住在一楼。房主人把二楼顶上用铁皮围了起来,弄个屋顶,装上门,安上窗户。铁皮屋子就这样诞生了,隔成一间一间,倒也像模像样。她就租在楼上一间面积最小的铁皮屋子里。
屋子是新搭的,之前没住过人,铁皮墙干净,没有一点小孩儿涂涂画画的痕迹。屋子里,地面自然是没有贴瓷砖的,水泥地,倒也平整,至少在屋子里走,脚陷进坑里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没什么家具,进门一看,靠墙角摆了张架子床。两个像椅子的床架子搁在两头,木板架在上面,铺好棉絮,就成了,很方便。睡觉的时候稍微动一下,床板就开始吱呀吱呀地响,晚上,只要她上了床,轻易是不动的。她一个人平时想把床挪个位子,也可以轻易办到。床是房东好心给她睡的,他的租客都得自己搬床来,只有个空房间,东西都得自己去添置。她来之后,想是房东看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外面,无依无靠,心疼她,便把自家用来堆东西,多年不睡人的老床搬来,给了她。房东人好,对她很照顾。
屋子里,除了床就剩一个简易布衣柜,一张桌子。衣柜是花五十块钱在小市场买的。每次开拉链门,稍微大点力气,对它都像是种摧残,所以她每次拿东西都得小心翼翼,就怕惹怒了它,闹起脾气来。最令她自豪,她也最喜欢的,当数她的书桌。其实它也不算是桌子,她从房东那儿讨来搭房子剩下的几块边角料,几块中间塞了泡沫,两边用铁皮包着的板子,小的,大的。最大的那块她放在面上,做了桌板,小的一块块堆着,垫在下面。当初堆它们可费了些精力,桌板太大,下面的板子又太小,怎样都不稳。摇摇晃晃,弄来弄去,换来换去,终于弄好了。桌底下还留了伸脚的空隙,她很满意。桌子很大,堆了好些她喜欢的书,空闲的时候,在上面看看书,写写字,日子也好生惬意。屋子里有个小窗户,她用旧床单做成个小窗帘围着。每天回家,房门一关,窗帘一拉,这里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她跳舞,尽情歌唱。在歌声里,找回自我,找到欢乐,在舞蹈里,寻回最初的梦想。
额,怎么都在写老鼠。被老鼠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