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拾掇了一圈,终于把洗澡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带着需要顺道还给朋友的正装,匆匆下楼。还没走到朋友的宿舍前,就远远的看到一抹橙色,在冷风萧瑟中默默的坐在寝室楼门口的石阶上,远远看去像一座石雕一般,只是披上了中国赋予她的最为鲜明的橙色——身份的象征——她是一名环卫。
随着脚步的临近,可以看到渐为清晰的她,极为瘦削的脸如门前树上仅剩的叶子一般枯黄,颧骨分明可见,仿佛是一个骷髅的外面勉强包着一层毫无生机的皮。眼睛深深凹陷,看上去如隧道一般,幽暗深邃,四周的眼骨遗漏无疑。整个头遮掩在一个线织的帽子与毫不搭配的围巾之下,帽子和围巾都有些脏兮兮的,估计是从哪个垃圾箱里捡来的,还没怎么洗或者已经洗不干净了,尤其是那围巾,已经很难看出原有的颜色,在寒风中一摆一摆地摇在她胸前。
她的左边是已经收拾妥当的三个蓝色垃圾桶,上面堆着几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的满满的,垃圾桶前面有一个绿色双轮车支在那里,里面装满了同样的黑色塑料袋,大小不一。她的右边是宿舍楼的正门口,硬塑料门帘在北风和重力作用下不断的掀开合上,合上掀开。再远些就是些学生的自行车,一排排冷冷的站在那里,和她一样,纹丝不动。
她的目光不知怎么有些犀利和淡淡的忧伤,总是落在从宿舍内陆续出来的学生身上,随着学生的脚步缓缓移动。那目光让我很自然的产生一个想法:是否她也有一个或者几个同样的孩子,在某个大学的某个宿舍,做着同样的学生。当然,此刻这略带犀利和淡淡忧伤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身上,刚一四目对视,我的眼睛就被她的目光灼伤,只好下意识的抬了抬头,整了整衣领,把目光投向宿舍楼内,等待我的朋友。
冷风依旧,她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仍静静的坐在石阶上。眼光依旧落在陆续走过的学生身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学生走过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着前方,时而落在我的身上。这时我就会故意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知怎么,她的目光总能让我想起小学课文里那只怀了孩子正向猎人跪下的麋鹿。
朋友终于走了出来,我没有往日的寒暄,递上衣服,甚至忘了道声谢谢,转身离开。又一阵寒风,我听到塑料门帘掀开合起的声音,略微裹紧了外套,刚两步,泪水就噙满了眼眶。
世界给了你最鲜明的颜色标识和身份象征,却不曾给你哪怕一平米的避风港湾!
繁华的都市在座座摩天大厦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掩盖之下,有着太多被遗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