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住在一个十分偏远的山村小寨里,到处都是山,找不到一块天然的象样的平地。晒谷坪是我们寨子里唯一一块面积较大的平地,说大其实也不大,只有八分地左右。那是集体时老班人垒岩保坎、挑土填坑修成的一块人工平地,是生产队专门晒谷物的地方,所以叫晒谷坪。它全部是用大小不等、平整的岩石块紧凑拼铺而成,没有使用一点水泥。年长月久,岩石块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岩缝中时常长出一排排整齐的秧苗。
我快乐的童年生活就是和儿时伙伴们在这块晒谷坪上度过的,它是我们儿时玩伴们欢乐的游乐场。
记得儿时,每到傍晚,晒谷坪便成了我们的乐园。要是我先吃完晚饭,就会在伙伴们的房前屋后大声喊:“快点,到晒谷坪等”,一会儿,小伙伴就会从家里冲出来,出现在晒谷坪上。要是小伙伴在屋外一吆喝:“快点,到晒谷坪等”,我便把碗里的饭快速全部的用筷子塞进嘴里,碗朝火坑前木板上一摔,有时碗还在木板上摇晃着,自己却早已连蹦带跳的到了门外,身后还传来母亲的唠叨声:“你慢一点,吃不测、跑不测(等不起去玩的意思)”,母亲后面还说些什么,就一句都没听到啦,一溜烟早就到了晒谷坪,直到晒谷坪,嘴里还含着未咽进喉咙的米饭。
伙伴们都陆陆续续、不约不同的来到晒谷坪上,一时吆喝声、争吵声、笑声、歌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伴随着大人(父母亲)呼唤自己小孩乳名时长长的拖延声音,热闹至极,演奏着一曲杂乱无章的交响曲。
在晒谷坪上,我们无忧无虑,尽情的玩,好象整个世界就自己是最幸福、最开心的人啦。记得儿时,我们玩的花样很多,玩厌了又换一种玩法:有时玩斗鸡;有时比摔交;有时玩打三角板和四角板;有时玩弹珠;有时择友跳方;有时分组跳绳;有时玩木板车;有时玩拔河比赛;有时陀螺大战;有时排练歌曲;玩完了捉迷藏又玩老鹰捉小鸡;玩了老鼠穿洞又玩丢手绢;拿着木手枪、木剑玩好人和坏人开战;摔纸飞机,比谁的纸飞机飞得又高又远;比谁的纸风车转得快;比扔小石头看谁扔的远……
我们经常玩到晚上九、十点钟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劳作累了一天的大人们(父母亲)一开始还到晒谷坪找孩子们回家,后来就变成站在屋外无济于事的喊几声,最后干脆早早休息了,对在晒谷坪上嬉闹玩耍的我们不闻不问,也不再当那么一回事。我们呢,反正每天玩到一定时间自己会跑回家,即使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伙伴们都能摸到自己的家。
要是遇上下雨天,小伙伴们总是觉得心里憋憋的,多数都会躲在家里不出来,有时也跑到一起躲在屋檐下一边玩着屋檐水一边满脸无奈自言自己语:“怎么又下雨了啰”。我觉得我们那时伙伴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天,因为下雨,我们就不能到晒谷坪上去玩耍。
儿时的我,许多言语、许多知识都是在这块晒谷坪上学会的;许多的趣事、故事和新鲜事儿是在这块晒谷坪上听到的;自己渴望了解外面世界的心灵小舟也是从这块晒谷坪上起航的。那时,从来没有走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总以为天空其实也并不高,大地也就自己看见的那么大,觉得自己的世界还是很精彩。那时,我们没有见过高房子、没有见过电灯、没有看过电视、没有见过火车……,没有见过的很多很多,因此心里装的总是很少很少。那时,我只是想自己也许会一辈子生活寨子里,和父母亲一样,生息劳作,却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将来还会走到哪里去。那时,我们吃的很差,吃过苞谷饭、红薯饭,可却也吃得津津有味;我们穿的很少,但在寒风中打几个寒颤后,伙伴们脸上总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烦恼。那时,怀里揣着五分钱,也要跑十几里路去集市上买那两分钱一斤的梨子或几两松子糖……
时间过去了三十来年,自己都快四十岁的人啦,可儿时晒谷坪上嬉笑玩耍的情形依然清晰,孩提时的言行举止时常在脑海里游弋,在眼前晃动。回想起来,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