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位憨实的农民工,他这一辈子吃得苦实在是太多了,可他始终笑着说:“吃苦,也是一种福气!”
父亲有六兄弟姐妹,他在家中排行老二。由于爷爷常年在外做长工,奶奶身体又不好,所以父亲在家里既当爹又当妈的,家里的重活全落在父亲弱小的肩膀上。父亲没读过什么书,因为他把他上学的时间都用来替别人家做短工去了,挣来的钱都用来帮补家用。有一次听老一辈的人谈起这事:有一次,父亲又背着小叔去邻居家帮别人做泥砖头,站在旁边的工人笑着问父亲,小天,你现在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地把你那五个弟妹拉扯大。等他们长大了,就不怕到时他们不认你这个哥哥吗?父亲一下子愣住了,这个我从来没想过,但我只知道他们是我至亲的兄妹,身为长子,我就有责任把他们照顾好,父亲耿直道。结果后来叔叔和姑姑长大了,赚了点钱,真的有点瞧不起父亲了,可父亲什么话也没说。
曾经有个得道高憎给父亲算过命,他说父亲广结人缘,为人仗义,不计得失,但六亲冷落,恩中招怨。可父亲不信,他始终坚信着凡事要凭良心,好人始终有好报。可事实似乎与他所想的刚好相反。有一年,堂伯父做生意,由于贪污被人告发,事情败露前一个晚上,他跑到我家,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着父亲。
“弟,看在我儿女还年幼的份上,你帮我收藏好这些钱,好吗?”
“不行,大哥,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呀!我不能昧着良心帮你做这些事情。”
“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情分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些孩子吧。你知道的,如果到时我坐了牢,你嫂子带着四个孩子,没点钱做生活费,他们该怎么活呀?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们重蹈我的覆辙,成了没爹的孩子,活活被饿死吗?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这……”父亲犹豫了一下,“那你以后出来,富裕了,一定要好好多做点好事,积点阴德,弥补这次造的孽。”
“嗯,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最后父亲经不住堂伯父的苦苦哀求,还是昧着良心答应了堂伯父的要求。后来堂伯父从牢里出来后做生意,东山再起,成为村里首富,可惜他也把当年答应父亲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当父亲跪在他家门口,求他救救我母亲的性命的时候,他居然翻脸不认人。每当父亲想起这事,父亲都会捶打自己的心口,惭愧地哀道: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
父亲常常告诫我们做人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千万不要急躁。做事情要学会吃苦,学会任劳任怨,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你坚定心中的信念,幸福就一定会来敲你家的大门。父亲是个老实人,他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专门跑到老板的身后,拍拍老板的马屁。他只知道工作就要踏踏实实地干,安守本分,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以前在父亲的厂里就有这样的一位工人,他擅于花言巧语,整天拍老板的马屁,把老板哄得很开心,老板就一下子把他升为生产车间的组长。可他那个人好吃懒做,常常不务正事,还学会贪污,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被老板炒鱿鱼了,还被罚了款。父亲因为一直以来工作都兢兢业业,人缘又好,老板就升他为生产车间的主管。每讲起这件事,父亲都会说做人还是安守本分好一点。
印象中的父亲是个很开朗的人,他整天笑嘻嘻的,天塌下来他也不怕,很少看见他哭过,记忆中只见他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母亲得了食道癌,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给母亲治病。父亲只好带着一丝希望来到堂伯父家,求他借点钱。可堂伯父过河拆桥,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任凭父亲在他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他也对父亲不理不睬。最后父亲晕倒了,被好心的邻居送回家。父亲醒来后,抱着母亲大哭起来,直抱怨是我们苏家对不起母亲……第二次是去年小侄女走的时候,父亲抱着小侄女的尸体在医院门口,像个小孩子似的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