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女儿的一声:“妈妈,我要小便”把我从梦中惊醒。漆黑的夜使女儿变得更加胆小,不敢独自去洗手间,央我作陪。之后,我久久不能入眠,辗转反侧,思绪翩翩,突然间好想念故乡的小屋,许是与它分别的太久了吧?此时的老屋早已人去屋空,自从老爸离世后,老妈就被我们请了出来,天天守着她,是因为不想再经历“子欲孝而亲不待”的心痛了。遥忆老屋,怅然若失,难以忘却的莫过于它承载了我快乐的童年时光。
现在的老屋几经翻修,已无法寻见儿时的烙印了,幸好我的婚礼影碟里还保存了几幅珍贵的画面。农村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布局差不多都一个样。四间低矮的瓦房,石头砌成,里外都是土黄色,条件好的抹点白灰。前墙的窗户大点,后墙的窗户小如井口。印象中只有厨房那间的后窗稍大些,有时父母外出劳作铁将军把门了,我们经常是先侦察一下厨房的后窗能否推开,推开了就很兴奋,虽然那时有等距离的铁棍防守,算是防盗窗的雏形了,但瘦小的我们依然能够钻进去。通常是头先过关,然后是身子。渴了舀瓢水喝,饿了拿点剩饭吃,小时候根本不会奢望天天吃到零食,能填饱肚子就足矣。记得屋后婶婶家小我两岁的妹妹给了我两样吃的我至今回味无穷。一是核桃,那时根本叫不上名字来,只觉得吃起来特香。二是一块甜丝丝的馒头,心里还不解怎么我家吃的馒头就不是甜的?后来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婶婶放了糖精的。
老屋门前的台阶由长石板铺成,童年时最爱玩的游戏是经常单脚或双脚从台阶的最高点一级一级地蹦到最低点,反过来再从低处蹦到高处。或是在石板上做泥娃娃,有时还做成碗的形状,然后扣过来朝石板上重重地一摔,看谁摔出的声音响亮。那时为了比赛能赢经常到村头离家不远的小水塘边,用双手捧回一团黏糊糊的黄泥,然后开心地做着,比赛着,拍手欢叫着。有时想想女儿这一代是体验不到当年我们的那种满足感的,虽然也常玩泥巴,可那是橡皮泥,用小刀啊,小叉啊,塑料模型啊,切呀,割呀,印呀,没有太多的玩伴,也无花样繁多的玩法,自然玩着玩着就趣味索然了。夏夜,我们常会几家人聚在石板上纳凉,往往是大人聊兴正浓时小孩子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你想,有蒲扇驱蚊,有温暖的怀抱当床,能不舒服地入睡吗?而且好想一直这样到天亮。此外,夏夜另一道迷人的风景就是到了农忙时节,家家户户的场院上晒着粮食,一家紧挨着一家。所以那几天的晚上也是最热闹的,大人们在那儿忙活,我们就到处跑啊,跳啊,捉迷藏啊,快乐极了。也就是在那时,我近距离的认识了萤火虫,真正地理解了“挂灯笼”的含义。只是现在“场院上晒粮”一说早已成为历史,因为都在自家的水泥平台上晒了。对于现在的孩子们来说,夏夜数星星还能有切身的体验,其它的恐怕只能言听不能意会了。
老屋的大门是两扇木头门片,可拆卸下来,最下方横着一道门槛。那个年代社会治安应该很好了,晚上插好门栓就可安然入睡。白天若是遇到爸妈外出而又迫不及待地想进家门,淘气的我们把门槛撤下,匍匐着爬进来也是常事,久而久之,谁都学会了这一招。大门上锁,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儿时的老屋是我的乐园,院子中央有一棵梧桐树,估计房子刚建成老爸就栽下了的,因为从我记事起它就已长的很高大了,枝繁叶茂的,特别是梧桐花开时,满院飘香。六七岁时,我经常会在炎热的夏天拿着一根小板凳到树下坐着,一边乘凉一边看蚂蚁搬家。有时也会观望哥哥、弟弟和他们的玩伴玩的男孩子冲锋上阵的游戏。那时曾美美地想如果树下能有张吊床多好啊,听着蝉的歌声,荡呀荡地就睡着了。这棵梧桐树在我十二岁时因为乔迁新居被老爸他们做成了家具,一张方桌,几根凳子,几个组合柜和一个饭橱。至此,梧桐树完成了它的光荣使命。可惜的是十几年后因为哥嫂结婚我们又搬回旧居,再也闻不到那浓浓的花香,享受那绿荫蔽日的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