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见过最纯的眼眸,却又绚烂如烟花绽放般耀眼,光彩四溢。而我却只能以一局外人的身份透过银幕看着它湮灭又浴火重生,跌倒又傲然立起。
——题首•缘起
主人每天早上都拉着他遛马路,呼吸田野间的清新空气。主人喜欢“完美”、“完美”地叫着他,停了就揉他脑袋上黑色的一大撮毛,像宠着个孩子。跑着时,“完美”也偶尔会回过头来看看主人,明亮的黑眸闪过一丝温润的光,并且,他绝不会像别的狗那样任性的乱跑,只小跑几步,回眸几次,关心颇多。一人一狗,每一天都安谧地享受早晨,迎接新的曙光来临。
这只藏獒不像其他那样全身黄褐色,而是黑色的纯净,纯净得发亮。但同样的,作为一只藏獒,他如战士 般勇猛而忠诚,甚至更甚。
一个像往常一样的早晨,像往常一样结伴去遛马路,却在拐弯处拐弯处拐出一辆意外的轿车,竟不受控制直冲主人而去。或是一种天性使然,又或是“桃花潭水深千尺”犹不及的对主人深厚的感情,让“完美”没有丝毫犹豫就撞开了危险中的主人。于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受伤的是“完美”。主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内心仍深受触动,说“完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受伤了。我没有看到受伤中的“完美”,或许有现场殷红的一滩血,或许有他如木乃伊般被白布紧裹着的腿,一切我都没有看到。我只看到,康复后的“完美”微昂着头睥睨,挺立在天空下,接收着金色阳光的洗礼。一个特写镜头,他黝黑的眼透过薄薄的电视屏幕突然与我对上,深不见底的眼神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一切的犀利,像是上鞘的剑,隐而不见却可感其锋芒。然后他又移开了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主人身上。
传说藏獒身上流的是狼族的血液,而狼是动物中最忠诚的一个物种,一旦认定,至死不渝。
但一个仅仅忠诚的藏獒还不值得我我为此大费笔墨。
“完美”的主人家并不只有一只藏獒,还有两只母的。一只生了八只,还有一只竟生了十五只,弄得原本就为照顾藏獒退休在家的主人父母分身乏术。或许是因为被夺走了些宠爱与注意,当主人早上不去一起遛马路,“完美”便像个别扭的小孩般闹起了些小脾气。当此时,主人因公司长期没人照顾出现资金周转问题而烦恼,而主人的一位朋友也是爱狗之人,想想他买“完美”。主人想起最近因“完美”闹脾气而疲惫不堪的父母,又想起公司,再想到朋友家的条件也比自己好,于是万分不舍地将“完美”卖给了朋友。离开的“完美”没有叫过一声。我看着“完美”被运走时的背影变得如此孤寂,沉痛,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只有灰色背景。他估计未曾想到,有那么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也未曾知晓,曾是撒娇的互动有天会成为主人背弃的原因。
一人一狗,终究是人先行离开了。即使人狗十几年的感情在深厚,即使卖掉“完美”是有再多不舍,他终究还是卖掉了。曾说相伴如友,所谓的主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把“完美“放到一个对等的位置上。
两个月后,“完美”失踪了。
两家人发动所有人寻找,甚至运用了媒体的力量。偶尔有消息过来,但每一次都是忐忑不安希望之后的巨大失落。整整几个星期都没找到,而后某天夜幕临近,主人像往常怀着失落回家,却震惊地看到“完美”的身影在门口。
此时我看到的“完美”已失去了平时光彩熠熠的风度,曾经干净、蓬松有理的黑毛如今裹满了污泥尘土,失去了光泽,只剩一身的风尘仆仆,最让人惊心的是已经磨出血的脚掌血泥模糊在一起,生生刺痛人眼。曾经神将般的气韵,如今只剩下疲惫的苍白。整整一百多公里,怎么认的路,怎么吃的东西!而他竟然跑了回来,不要一切“锦衣玉食”。这让主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又愧疚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