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里的情谊,风景里的人
我们村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村东的东山上有一块蛤蟆模样的大石头,一米多高,是能给村民带来福气财气的。改革开放后,有一个南蛮子(人们都把南方人称作南蛮子)来到我们村,要花高价买下石蛤蟆。很多人反对,也有很多人支持,毕竟与飘渺的福气财气相比,钞票才最真实。一场争论与喧闹散去后,石蛤蟆被运走了,只留下秃秃的底座在东山。
开始我并不相信这些话,觉得这只不过是人们自怨自艾罢了。但是北西焦(我们是南西焦,开始是一个村,后来说规模太大就分成了两个)的一个同学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她确实见过秃秃的石头底座,确实听她爷爷讲过这么一段石蛤蟆的故事,我也就慢慢相信了。有些事就是这样,传的多了,人们宁愿相信就是真的。
我没能够像同学那样听爷爷讲过村里的传说,爷爷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你们是泡在蜜罐长大的,我们呐,小时连窝窝都没得吃……”,所以,妈妈有时图新鲜给我们做了玉米面馒头就会受到爷爷的抱怨:“家里的白面都吃不完,吃这个干什么!”说完后就拂袖而去,之后会传来电子琴弹奏的声音。
但是,现在爷爷不在了,我再也听不到他的抱怨,听不到从他屋里传来的二胡或者电子琴的声音,还有他的摩托车的突突声。随着爷爷去的,还有我家菜园的繁华。除了爷爷,没人会在三伏天里不顾家人阻拦去打理菜园。那时的菜园,我会透过缝隙发现一条条躲在密叶里的豆角,会在清晨的时候叫露水打湿裤腿,会在环绕的小河里捞出一条绿油油滑腻腻的水藻,会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静听知了的鸣叫。妈妈在菜园里种过西红柿,黄瓜,可惜都死了,妈妈于是下了结论:“原来我种什么死什么”。好不容易种活了一颗丝瓜,也被爸爸拔掉了。据爸爸回忆,那天他去摘菜,在扁豆旁边发现了一株跟扁豆不一样的植物,就顺手拔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就是那棵可怜的丝瓜。有这样的爸妈,可想而知,在别家收菜的旺季,我家是没菜吃的。虽然说也以买,但是……你们难道没感觉,买的西红柿味不对吗?菜园结的有一股清新的青草味儿呢!
这种境况也没持续多久,因为邻居们会送来两个大西胡,或者一捆青菜。姑姑也会时常送来一袋嫩嫩的带着土的黄瓜。有时妈妈会给我一个碗,说:“去你小奶奶家要点腌洋姜吧,她说给咱点。”我就会屁颠屁颠的捧回一碗酸酸甜甜的洋姜。此类事件重复许久,冰箱里就会塞满了别人家的香菜,别人家的青菜,别人家的小白菜,还有别人家的咸菜。而我家的菜园似乎也从小河边迁移到冰箱里。我也看懂了,在村子里,或许没有大城市的灯火通明,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鳞次栉比的高层大厦,没有外域气十足的商标品牌,但村子之所以是村子,就在于那一小块属于自己的,由自己耕耘的菜园吧,即便菜没有了,还有别人家的菜,还有由送来送去的菜产生的单纯的情结。
假期的时候,爸爸带我们去了驼梁,那里的风景真的很好,要比抱犊寨好上千倍。那里的水是清冽的,很自然地从高处飘落下来;那里的松树会落下厚厚的松针毯子,踩上去软软的,树上还会有机灵的小松鼠偷看;那里湿漉漉的石头下长着绿绿的毛绒绒的青苔,当然,也会有凉凉的毒蛇盘绕……
生活像这样,静谧而美好,我们享受着真挚的情谊,享受着诗意的风景,也怀有对家乡的最单纯的眷恋,眷恋那里的风景,更眷恋风景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