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安好?愿你安好!
照常打开网页,漫不经心地浏览新闻标题。眼角余光瞥见“河北……大雪”几个字,心突然就像被人用绳子狠狠地勒住,使劲往上拽一样。“啊……你在那边!”在我看不见的,遥远的北方。我不在你的身边,看不见你,你的笑容我看不见;你淋了冬天最冷的一场雨,我看不见;你的消瘦的病容,我看不见;你的痛苦和悲伤,我看不见……此时,我多么希望我有一双千里眼,能翻越南岭,飞渡长江……一直向北,向北,我就是想看你一眼,看一眼你无忧无虑的笑容,如雪莲绽放在脸上。
被时间的丝线紧紧缠绕的日子过得匆匆忙忙,混混沌沌。三天了?一个星期?也许是十天,你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打给你。请原谅我这个做姐姐的。你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鼓励和安慰,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请让我为你祝福吧——我最最亲爱的妹妹。
母亲说你是个早产儿,八个月就出生了。出来的时候,皮肤皱皱的,又红又紫,像个小狸猫。外婆看了一眼襁褓里的你,吓得跑回家了。哈哈哈……关于你的糗事还有很多,请跟着我的思念,一一回忆吧。
在我们那边,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直到最近,我埋怨母亲这种观念太落后的时候,她还理直气壮地分辨,“若不是当年坚持生了你两个弟弟,我跟你爸爸早就离婚了。”我们都是被这样的观念害苦了的一代,尤其是你。据说,你出生还不满月,父亲就想将你送人或者扔了。虽然现在父亲真心疼了你,但是这样的阴影,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深深地刺痛你。当然,你没有真的被父亲扔掉。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你的故事,我们的故事。
当时,是母亲,坚持不肯将你送人。“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骨肉连心,男人没有经历过生产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懂得珍惜。”最后,他们决定将你送到外婆家。对,就是被你吓跑的外婆,不是狼外婆!
为了给你断奶。母亲想尽了办法,但是毕竟母爱如水,最后免不了面慈心软的了。倒是父亲,下了狠心,就是不让你喝奶,硬是饿了你一天,你才乖乖喝了牛奶。母亲说起这些往事时,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总是心酸无奈的。如果可以,就原谅吧。能够放下和原谅的人总是幸福的。如果你能明白,残害你的凶手绝对不止父母两个人,还有深深植根于中国人心中,顽固腐朽的文化观念的话,也许能够宽心些。
后来,你断了奶,未满月就被送到外婆家。离别父母的孩子总是凄凉的,但是外公外婆的确给了你最深层的疼爱,多少也能弥补了你缺失的母爱。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任性地妒忌过你,拥有外公外婆的这份慈祥的疼爱。据说,你在外婆家是小霸王。村里的三姑六婆,都成你为“霸王外甥”。
我六岁那年,你五岁,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外公强烈要求父母接你到城里上学,和我一起。你是骑在外婆的背上来的。那个被你吓跑的外婆,就这样一脸慈爱,背着你出现在我面前。你躲在外婆的背上,惶恐不安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这家里陌生的面孔,像极了出生不久的幼雏,惶恐无知地打量着这于你而言的陌生世界。那时我正在啃番薯,嘴角残留着番薯的淀粉颗粒,我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你看,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外星球的怪物。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是在外婆的背上行走的。五岁的小孩,骑着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这成了我们小区的一大“景观”。街坊邻居都笑话你,“今天怎么不让外婆背着啦?”你黑着一张可爱的脸,盯着地板不说话,像一头发怒的小公牛,随时准备攻击。在农村生活了五年,让你拥有了一身黝黑的健康的皮肤,我们都叫你“小黑妹”。我们那边有个风俗,在小孩子长大之前,都有个低贱的小名,寓意好养活。两个弟弟小时候就分别被叫做“大牛”和“虾狗”(方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