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风,在这初冬季节,大肆狂放。顺风而飞,大鹏亦能展翅翔远。漫天柳叶群舞,乘风越行越远,难觅归处。偶尔漫天飞舞,偶尔寒日调零。
不喜大风常住的天津,凋落那些本该依偎枝干的叶子,渺无那点仅剩的温纯,刺杀一切柔情。但这样的嚎风亦不失他的柔情之处,千禧湖边的草坪上,低矮植株交织错扎的枝干间,嵌插着许多落叶。风让他们离归土近了,近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枯黄的叶子应是常怀此种情愫。叶落归根,可是在这大风袭人之季,究竟会有多少落叶能归那颗孕育他的树呢?
这样的怒风太无情了,卷走之叶,幻化之泥,护就他树。连碎化、成渣、入土都是在未知的地方。更甚心痛,冷若冰霜的水泥路永远断绝了叶落归根的念想。水泥路、水泥路旁的树,炎炎夏日,撑起偌大的庇荫处,却换来根上那不足一平方米的露土处。路旁就不该是你的寄生之处,可哪里会有不是由泥沙、水泥铺就的道路呢?原野、山间、林间……
叶思无从寄,更堪风的多情。叶不是蒲公英的种子,不能在别处获得重生。叶是树不可或缺的一体,他的一生只愿在枝间吐芽、展芽、窜长,吮吸着根底摇掷来的琼浆甘露。在和煦的春光里,茁壮成长。在蝉鸣的夏日里,平静呼吸。在凉爽的秋幕里,悲浸地等待别离。风吹落叶疾去,他的眼眸永远深情地凝望着他的别离之处,因为那里是他寄思之源。叶的痴情,无关风月,只关他的心。
叶中甚者,吾独爱枫。枫叶的红,让人怦然心恸。似荆棘鸟血瀑荆棘丛般,殷红、殷红。古诗云“霜叶红于二月花”,恰如此。经霜红叶总负多情,仿佛不断地在上演一幕幕悲剧,那生离死别的高潮。喜欢沿着满满落叶铺洒的街道独步漫游,醉于脚下叶碎时谱就的脆响乐曲。听罢一曲,云游一阵,心惊一堑。撕裂叶的支躯,碎磨叶的情思。助他们细化成一抹一抹碎屑,从水泥路的缝隙中钻入泥土里,浸入根底,化做一滴滴相思泪,注入树根、树干、树枝,树的每一个细胞里。静待来年,与树共生。
可曾见,秋风扫落叶,吹不尽片片相思。“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的肃萧,只是他的外在表像而已。秋深沉的炽热之情,唯有以禅静之心才能赏悦秋之靡音。外表冷若冰霜,内心热情似火。
沙白有诗云:“风把落叶掷到脚跟前,哦,秋天,绿色的生命也有热血”。秋是在上演一场华丽胜景进程中,决然地转身。不缠绵悱恻,不藕断丝连,就这样素身离去。花季少女时,最爱春天了。春天里,万物复苏,草木疯长,繁花似锦。一股强劲之力不断地往上窜呀,窜呀。可现在却渐渐喜欢秋了,喜欢他外现的悲调,冷漠的深沉,深埋的火热之心。他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让人不禁生畏。
喜欢《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她的名和她的人一样都令我那么情迷,给人一种秋幕时分,冷寂清凉之感。一旦认定,就会义无反顾的追求,去爱。即使她的爱人迷失了,她易孑然转身,独自走向来路。步步生花,后路无涯。纳兰性德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变乃万物之性,恒久不变的永远永远,亦不是清秋要的明天。只是燕西跨越了清秋的界限,清秋心已死,哀莫大于心死,她到了哀默了。燕西和清秋的痴情,感动你我。因为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潜藏着这样或那样的痴情,才会被感动,与之共鸣。正如情僧仓央嘉措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痴情无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