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上初二的时候,洛阳牡丹开放的季节,哥背着父母拿了家里的一千块钱,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逃课跑去洛阳玩去了,父母发现后,着急的几天几夜没找到哥,后来听哥的同学说起。父亲和村里的几个大人,在洛阳的牡丹园里把哥揪了回来,当时哥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父亲气得准备让哥跪在屋里一晚上,后来还是做烧饼的老孙头儿劝了父亲,哥才免受了皮肉之苦。哥年少的时候确实没让父母少省心。那次父亲的教训让哥确实规矩了很长时间。
初三刚开学,哥却对父亲提出了不去上学的话,父亲居然没有骂哥更没有打哥,只是很安静的什么也没说,就表示同意了哥的决定。我想哥当时肯定跟我一样纳闷,一向严厉的父亲怎么会同意了。到了后来,我才知道有那么一句话“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往往暗潮涌动”。
次日,哥正在睡大觉,却被父亲从床上叫了起来。父亲说“不上学了,就干活吧”,父亲居然让哥去担茅粪!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烈日炎炎的夏日,父亲坐在核桃树下抽着烟,独留哥一人在烈日的烘烤下,一趟趟的担着臭哄哄的茅粪。很快,哥就受不了了,当大汗淋漓的哥再次站在父亲面前时,斑驳树影下的父亲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哥,问了句“你怎么不担了?”哥小声倔强的说了句“你这不是存心整我呢?”,父亲生气着大声说“小兔崽子,老子还不能整你了?放着好好的教室不坐,你以为生活是那么容易的?”。哥垂着头不敢说话了,半天父亲问哥“你是继续上学还是回来去地干活呢?”,“上学”哥小声的说。哥继续上学去了,父亲依旧时不时的监督哥,毕业后,哥没能考上高中,哥没去复习,终究还是没能继续上下去。
哥一直闲在家里,过完年,哥17岁。哥随着外出打工的人去了浙江。父母送哥走的时候,母亲哭了,她不放心哥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在外,害怕哥受欺负。我想起临走前的那晚上父亲对哥说的话,“你想出去看看,出去也行,出去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生活的艰苦和不易。你总想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到了外面你会发现它并没有你想象的美好。出去也好,长长见识,体会一下生活,你就能体会到我说的话了。”
哥刚走,家人都很想他,特别是母亲,刚开始每到吃饭,看到家里少一个人,就会想哥,就会哭一阵子。我也开始怀念跟在哥屁股后面当跟屁虫的日子,虽然有时候他会很烦我总跟着他,不过最后还是会在母亲的唠叨中和我的深厚的“粘人功力”下妥协。我跟着哥去过的家乡的水库,哥在水库里游泳,我在岸上一个人玩耍。还有跟着哥去过的邻村的小溪旁,那里有一个泉眼,那里的水是甜的,很甜很甜。慢慢的,家人也就习惯了。
就像父亲说的,要想知道生活的不易,就要亲自体会。哥一年后,从浙江回来了,哥长高了,却很瘦,变黑了。总感觉回来后的哥比以前懂事了,长了一岁,却是长大了不少。哥从浙江拿回来打工挣得2700元,哥一年总共挣了3000元,除了给家人买的东西,他没舍得给自己买一样东西。我还记得哥给我买了一个小福袋,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金黄的福袋里有一个观音和一小本佛经。哥是想,让这福袋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来保护他的小妹子健康平安的成长。
哥对家人说起他打工的日子,哥是在浙江的一个蚊香厂里打工,南方本来就比北方的气温要高得多,到了夏天,封闭的车间更是热的呆不下人,哥却在那样的环境里干了一个夏季,哥的衣服都是白天穿晚上洗,第二天再穿,哥从不舍得买衣服,父母说你怎么过啊,哥说夏天好凑合。
哥在外也有吃到苦头的时候。那个蚊香厂的制度不是很完善,保安都很凶很暴力。吃饭的时候必须排队,否则就会遭到保安的一顿痛打,哥最初不知道,那次,他和几个人吃饭时没有站在队伍里,又另起了一对,远远地就看到治安人员指着他们,大步向他们走来,哥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错愕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紧接着就是一顿暴打。我问哥“那次你被揍得不轻吧”,哥笑笑说“怎么可能呢,哥这么神气的一个人。他们只是踢了我一脚。”我想哥肯定被揍得不轻,以前在村里的“混世魔王”再加上叛逆期,哥肯定会反驳他们,结果当然是以卵击石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哥长大了,我想哥在浙江的那一年真的体会的,现实的生活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