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轻柔如丝,静静的覆着田野和村庄,轻轻地的绕着蛐蛐儿的歌唱。满畈的小麦收割殆尽,只剩下金花的六亩小麦还在夜风中晃晃荡荡。金花一垄一垄地收割着,漫不经心地,象在收割着一缕缕月光。汗透的衣服,和着夜的清凉,从后背裹着身子,让金花增添了新的力量。她加快了速度,收割的镰声点缀着麦浪,象在抚弄着月的琴弦为大地歌唱。
歌唱什么呢?好似歌唱月下劳作的喜悦?抑或是歌唱爱情的力量?
如果是劳作的喜悦,就分明少了那份淡淡的惆怅。在金花的心里,劳动就和生活一样火热,收割夜的月色怎比得上收割滚烫的阳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命的节奏。好像就在昨天,金花的心里还烙印着与男人并肩劳动的幸福。虽然也很累,但是,什么能比得上一边揩着汗水,一边闻着男人的汗水的芬芳。
如果是歌唱爱情的力量,就无故平添了几分浅浅的孤独的幽伤。那些时候,金花和男人,也曾贪恋月下劳作的默契和坚守,而更多的是贪恋爱的浪漫和甜蜜。汗透的身体相互拥贴在一起,更能感受到肌肤相亲的愉悦和神秘。放下镰刀,沐浴着月光,未来的憧憬和笑的脉脉,在空旷的月色里无边无际地自由地畅想。偶尔相视一笑,那是对生活的理解、对爱情的誓言和对彼此的欣赏。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惬意。金花捋了下头发,才发觉月儿已过树梢。金花不觉打了个寒战,她看到了天上那轮圆月,分明是男人期盼的略带责怨的目光。
男人倚着门,迎接的目光和月光般温柔,一桌饭菜的芳香,在金花的心里激起了圈圈涟漪,她本想扑到男人的怀里去,却偏偏看到了男人拄着的拐杖。
金花坐在浴盆里,痛快淋漓地享受着水的清凉。一天的劳累,被冲洗得一干二净。她喜欢劳动,更喜欢劳动后小憩的酣畅。一缕月光渗过窗户,轻轻地洒落到她的身上。她顺着月光,审视着自己的肌肤,除了被晒红的手臂,每一寸每一寸,还是那么的雪白。这终日被汗水浸泡过的肌肤啊,只有劳动者才有的那份细腻和光润。雪白、细腻、光滑,是大自然赋予女人特有的美丽和魅力,而她的肌肤,更多了些弹性和力度,这是劳动给予她的特别的青睐和恩宠。她在心底里会意地笑了一下,是女人特有的满足的笑。然而,她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对过去美好生活的怀恋,带着对生活给予她男人的不幸的哀怨,带着成熟女人的不满和失落。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乳房,还依然那样坚挺,依然那样充满着弹性。她感到了一股暖流从心头泛起,涌上了脸颊。
金花裸着身子躺在男人的身旁,好久没有这样了。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是多么的熟悉,然而今夜里,明显地感觉到了,在心里,流淌着少女怀春般的躁动和希曦。她借着月色,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虽然清瘦了不少,但是,轮廓益显分明,依然,甚至更加好看。她想爬到男人身上去,在那张百看不厌的脸上深情地一吻。然而,男人已经发出了鼾声。她侧了侧身子,把头埋进了男人的腋窝里,静静地听着男人沉稳的鼾声。他们从来没有过山盟海誓,但是,男人的鼾声告诉她,在他的心里,她依然是那么的让他满足,依然那么的让他放心。她忽然明白,刚才在麦地里的歌声,既不是月下劳作的快乐,也不是对爱情的力量的吟唱,而是对身边这个男人的一种朴实的承诺,是对生活的爱,是对生命承担的一份朴素的责任。她快乐地笑了,笑在心底,那一丝惆怅,那一丝幽怨,也彻底地被抛弃了。这个和花一样漂亮的女人,裹着月光,和着男人的鼾声,甜蜜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