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在寂静的深夜,泡一杯清淡的绿茶,在滚沸的水中看着小小的叶片慢慢舒展,上下翻飞,将自然的精髓袅袅释放,在氤氲的气息中感受丝丝缕缕的暖意,一杯茶,一盏灯,一页书,一份小小的满足,暂时忘却日间繁杂的琐事,在惬意中任思绪飞扬。我常常会想起爷爷,想起他深陷的眼窝,花白的胡须,弯弯脊梁,还有爷爷的老灶茶。
爷爷的人生就像那老灶茶,充满了苦涩。爷爷经历过日寇侵华的烽火,见证过土改、人民公社的变化,饱尝过三年自然灾害的饥饿。在大跃进浮夸风的年代,默默忍受了“除四害”阶级斗争的风波,茫然经历了“破四旧”文化大革命的狂热,从四清五反到学大寨,从批林批孔到反右派,从割资本主义尾巴到改革开放这个和谐的时代,您见过了世上太多许喜怒哀乐,又饱尝了太多酸甜苦辣。您是一蓑烟雨,两肩日月,三江辛酸,四时坎坷。
以前的我不懂得爷爷为何爱喝老灶茶,现在我明白,老灶茶中虽有苦涩,也有芬芳。爷爷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的童年便是在爷爷的呵护下快乐的度过的。爷爷爱喝茶,最普通的砖茶,甚至连牌子也没有的茶,沏茶的水是用老灶烧的白开水。然而,爷爷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小时候总认为爷爷的老灶茶很好喝,有一次,我偷偷的端起爷爷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一脸痛苦,爷爷见了,笑着说:"苦吧,这你可喝不了,你喝这个吧”。接着用白开水给我冲了几勺蜂蜜,我咕咚咕咚地喝光了。爷爷爱用老灶,说用得习惯,就像农民习惯他的锄头,用老灶烧一大锅放在开水瓶里,用起来方便。爷爷总不忘了在饭后倒上一大碗茶。在冬天里,爷爷总会点燃老灶,泡上一碗老灶茶, 我就会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缠着爷爷讲故事,灶膛里的火苗将爷爷的脸庞印得通红。在我小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清苦,但爷爷很疼爱我,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总会给我留着。后来上了初中,我开始住校了,一星期回一趟家,还要坐客车往来,然而他总会在我下车的地方接我一起回家。在我走的时候在包里塞上一些好吃的,然后送我去坐车,一路上提醒着我注意身体,注意加减衣服。看着远去的汽车,我总能看见爷爷红红的眼眶和瘦弱的背影。上了高中,我一个月回一趟家,家中的环境也有了改善,但爷爷始终不忘把一些我爱吃的东西留下来给我,虽让我每次都会将东西还给爷爷,但他还是会在我走时,偷偷地藏在我包里。后来,我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爷爷衷心地为我高兴,我要去上大学了,爷爷依然将我送到上车的地方,我踏上了远去的汽车,爷爷朝我挥挥手,我又一次见到了爷爷红红的眼眶。然而让我每想到的是这竟是我和爷爷的永别。爷爷去了,却留下了那口老灶。每当看见老灶,仿佛又看见了我在爷爷怀里听他讲故事的身影。
品人生犹如在品茶,看似苦涩,可清香尽在其中。虽然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却也将你的生活点缀得丰富多彩。茶,喝的是一种心境,品的是一种情调。在沉沉浮浮中,选择了清淡和超然,一种简单而优雅的生活态度。擎一盏清茶,任幽香冲去浮尘,沉淀思绪。 浮起的是曾经,沉下的是永恒。爱在这里滋生,情在这里演绎。
在寒冷的冬夜,我又想起了爷爷的老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