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着这张拼了好多次的照片在看…时而麻木,时而从容,时而淡淡一笑。她总是像刺猬般敏感的防范,一有人把脸凑过来,便立马把照片压在右手边的字典里。
她是我的发小,室友,也是我的新同桌。我们每天一起上下学,相处十余年之久,可即便这样,我对她还是不了解。那天下课,我忍不住问:“什么照片让你天天带身边的,还自己偷着看呢?”涵祎抬起头看了看我便又垂了下去,那转眼即逝的神情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她双手拧着夹在腿缝,犹豫了会儿说:“这是我和爸妈唯一的合照”。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又想不对啊,“怎么会,你休想骗我,上面明明只有两个人!”我拉着涵祎的衣袖,不停追问,可她却不语。我暗暗嘀咕着“什么东西嘛,你越是这样神秘,我越是要打探个清楚!”。这张照片无时无刻跳动着我敏感的神经。我绞尽脑汁的想,要怎样才可以拿到这张照片,窥探到她的秘密。终于,我忍不住仰面而笑,为我伟大的偷窥计划,干杯!
这天课间,趁她上厕所时,我好奇的手一点点靠近那在字典里露出半个边儿的照片,就在快触及到的那一刻,涵祎的身影穿过窗口,我心像是被驴踢了般,玩命的跳,手也软的像煮熟的面条,悬在半空中上下抖得厉害。我迅速缩回手,刹那间,浑身颤抖,满头虚汗。“你没事吧,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涵祎的手搭在我的左肩,“没事,我例假来了,一会的体育课帮我请个假。” 涵祎“哦”了声便走。铃声响起,同学稀稀疏疏散去,直至我一人。我自然地坐在她位置上,拉出照片夹在扉页,仔细观察。
照片像是拼图,那块遗失的图片让藏青色的天空透着丝丝光亮。中间坐着一对年轻小夫妻,男人的右手搭在女人的右肩上,一脸欢欣;女人则扶着他微弯的左臂,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抱,略仰的嘴角是她藏不住甜蜜。照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可上面明明只有两个人,为什么她却说是她唯一的和爸妈一起的照片呢?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拿出照片,慌张的把整张推进了字典,或许就是这个行为暴露了我。涵祎愣愣的站在我面前,我朝她瞥了一眼,她的目光却慌忙躲闪,冷冷的说 “给,牛奶”。牛奶是热的,但我的心竟冷漠的毫无感动:“谢谢你”,我抬头,她的眼睛湿润了。从次,她再也不把照片放在字典里,而是放进书包,处处防备着,因此我打算另辟蹊径。
二月的第十八个夜,那晚风很大,寝室安静得仿佛风沿墙壁奔跑的声音都能听见。确定室友都睡熟了后,我小心翼翼的爬上涵祎旁边人的床尾。在这个最靠近涵祎床头的地方,我将头缓缓挪过栏杆,想透过月光找找书包的具体位置,可当她均匀的呼吸绕过我脸庞,穿过我头发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快速绕过她枕头,准确从她书包里拿出照片,下床便躲进被窝,打开手电。这一连串的动作在我脑海中不知重复排练了多少遍,但我颤抖的双手竟压在照片上,迟迟不得平静。我仔细查看每个细节,直到右下角的这几个数字“91 6 15”跳入眼帘。顿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涵祎出生在92年的3月的一天。我承认,刹那间,我有一丝丝小悲伤,但很快偷窥成功的那种喜悦感软绵而厚重的将我覆盖…
高二,涵祎妈妈和我妈打算陪读,我们合租,厨房共用。
每天我和涵祎都一起上学放学。这天,我们才走到第二个楼梯口,便听到有吵架声,那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是妈妈的,她大吼道“你老公都不是个好东西,他女儿会是什么好东西!”涵祎甩开我挽着她胳膊的手,发了疯一样朝我妈跑去,趾高气扬的叫嚣着:“你是好东西?你凭什么对我妈这样”。我就看不惯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更何况是对我妈!我狠狠地打开她指向我妈的手说:“你又什么资格这样和我妈说话,没教养的。”“哎哟,别人只有一个家长教,我们得谅解啊!”我妈在后应和,口气轻挑。涵祎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五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家的钱丢了,照相机也没了,你自己懂!”便拉着阿姨就走。我妈瞬时间扯住涵祎,涵祎嗖的一下甩开了,头也不回的前行。我和妈妈狼狈的坐在地上,空荡的走廊上,妈妈的怒骂声被风拉得又尖又长:“死丫头,给我站住,你给我讲明白,我女儿我自己还不清楚啊!”我很清楚她话的意思,我恨她 ,恨她在我妈妈面前那样说我,惹得我一身骚,我恨她的不给面子,让我难堪。我要报复她,我发誓一定要让她比我现在难堪一百倍,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