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我和你面对面坐在咖啡屋的窗边。正值深秋,窗外,梧桐叶飘零的声音窸窸窣窣,偶尔,从窗户飘进一两片,卷起边角,寂寞如一间空屋。桌上,两杯咖啡静默着,咖啡的温热,从杯中缓缓升起,曲曲折折,刺激着感官。太阳的余辉从窗边射入,正好照在你的脸上,一如当年初次见你那般,安静淡然……
“签了吧。”那只笔在你的手中,一个小时,始终未曾移动。那张白纸上的黑子,“离婚协议书”却更醒目了。
“嗯”,你点头,笔尖触到了纸上,发出“嘶”的声音,纸显然已经破了。
“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忽然抬头。
“一个月零三天。”我惊愕,然后淡淡回答。
“记得这么清楚?!记性真好。”
“大概没你那么好吧,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有一天我问你‘昨晚打了多久电话’,你说‘28分钟26秒’。”
“哦,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顿了一下,“我们认识该是在09年,也是一个秋天,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昆明的秋天没有秋意,只有云大校园里漫天的银杏叶在飘零。”
“嗯,那时,你在拍照。”
“忽然,我看见一只松鼠正趴在一个女孩的手上吃着花生,只见她双手捧着一大捧花生,脸上放着阳光,恬静……”
“结果,你拍照的声音吓跑了松鼠!”
“本来你想回头骂我的,结果你那花痴样,看见我就呆住了。”
“哪里是啊,那是因为……好吧,每次说到这个我都说不过你。”
“结过,你就每天追着我要那张照片。而这张照片也成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很多时候……”你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钱包,接着掏出了那张泛黄的照片。你把照片递了过来。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那么灿烂,明亮了一整个秋天。
“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看,还说不小心删掉了。”
“有些东西,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很多时候,你都不愿意让我走进你的心,我怀疑十年的时间,我是否了解过你!”
……沉默,如冰下的流水;寂静,如深秋的星空。
“签了吧,我回去还有工作。”
“嗯。”笔尖渐渐下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侧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寒蝉的叫声响起了。低吟浅促,催得我眼角迷茫了。
“你怎么了?”我回头,四目相接,正好被你看到眼角那滴深埋的泪。“还是那么爱哭!?”
“没有,眼睛有点涩而已。”
“我记得,有一次我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你不理我,说要冷静。”
“然后,你就让我彻底冷静,好几天没有理我。”
“可是,几天后,你打电话了,哭诉我的不是。每次都是这样。”
“我要冷静,其实是想你来哄我,但是你从来没有。我想大概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吧?”
“……也许,我只是希望大家都有足够的时间……”
“算了,我就是个悲剧,或者说我们就是悲剧,你不曾了解过我,我也从不了解你。然后还相处了这么多年。”
“真的那么重要吗?”
“?”
“理解,我是说了解,你总说我不了解你,但是每个人都有秘密,我觉得两个人应该有足够的空间,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不必事事都要摆在对方面前。”
“……”窗外,梧桐的树干露出了惨白面容,黄昏的微光中,静静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