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讨厌雨,我讨厌的仅仅是它半干的霉气。淅沥沥地下着,告别了油纸伞的年代,一瓣瓣撑开的,除了鲜艳的颜色,还有缓慢的步伐……沉重却又不失纤巧。
在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第二天,从丛草旁走过,那奇异的声音再次飘来,确乎,那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关于生日的音乐,定是哪个姑娘没有剪断生日蜡烛音乐盒上的连接线,于是,它,就那样被遗弃了,没在草丛里,安静地响上那么几天,然后,归于沉寂。
奈奈关注小兽,哪怕是一只癞皮狗。
雨还是淅沥沥地下着,天空由白到黑,雨的心情是好的,轻快地,所以不用打伞。赖皮却不以为然,毛茸茸的一团早就湿做几撮,黏在身上,愈发显得丑陋。
在这样的雨中,看见这样的一只赖皮,眼底满满的悲伤,悲伤之后又是愤恨,很奇怪,少见的狗,不上去摇尾乞求把自己带回家,因为它不是猫咪那种骄傲的动物,奈奈便越发有兴趣。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渴望被救赎。”赖皮的眼底开始漫起戏谑,带着丝惹人怜爱的情态。
“要知道,我是有故事的人,我看你也像是有故事的狗嘛!”
“我看我的故事要比你的有趣得多呢!”
奈奈似乎只是笑了笑,一双指节分明的手伸向了面前的狗,暖暖的,又有点软,一股甜腻腻的味道,赖皮似乎有些陶醉了,奈奈也就势想把它抱得更近一点。
赖皮的眼底噌起一团火焰,只是这次没有被奈奈察觉,锋利的细齿登时在手背印上浅痕,奈奈惊的一甩手,那赖皮就好像破落罐子一样滚到了地上。
“你也无需同情我,我只是在等待救赎,你并没有任何错误,所以不用见血。”
“我并不曾同情你!倒是你,可有被救赎过?”
“这个自然,我也不消和你多说。”
奈奈唇边泛起冷笑:“怕是你救赎过别的狗,只可惜,没救成。你自是在这等待,又不允许被同情,那恐怕你终将等待,永远沉沦。”
“沉沦便沉沦好了,你的同情我将视为垃圾,也比妥协的好。”
“你如何知晓我是同情你呢?恐是你被雨冻得失了感官,连判断能力也变差了。”
“你且停住吧!你也知道你那垃圾不那么可靠,经过雨水的洗涮,你那手总会冰冷,再碰到我身上的不干净,又会满是污垢,我是不愿见到你厌恶的表情的,有些温暖一旦被感知,就会依恋,我可不想品尝被遗弃的苦果。”
奈奈的眼神迅速地暗下去,又突然闪了几闪,最终归于平静。
“其实吧,有的时候,不考虑决定,我也可以这样下去,因为那不是信心,是妥协而已。”
赖皮这次确乎是笑了:“看来你倒是懂了。”转身就钻进了雨里。
“我并不曾错,也不曾有过同情,我所说的妥协不是生活的方式,而是生活的勇气,你既然不这样认为,那么今天便把你忘却吧!毕竟,你还不能构成生命中的一部分。”
雨还是下,救赎还在乞讨,求乞的狗和人把乞来的饭菜窝在怀里,又去乞讨,窝着的饭菜便被封入了无法乞讨的结界,走下去吧,不愿意成为垃圾,就把其他的变为垃圾,然后,同无尽的苍老一起,沉默哀悼:
“我那逝去的青春,我那等待救赎的灵魂,还有不知何方救赎的星光!”
“我不想哀号,却又甘于之……”